一朝一夕的事情。
是伴随他着逐渐长大,在方正海的手里一次次从里到外,彻彻底底地脱胎换骨之后,才确信无疑的。
而郁月城嘴里这个“万一他没死呢?”的男人,也不是他突如其来开始厌恶的。
方渡燃曾经也幻想过是不是他有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有温柔的母亲,和为了撑起一个家在外忙碌,所以陪伴他时间才很少的严厉的父亲。
毕竟他们在新闻上投河自尽的时候,方正海也在告诉年幼的他,他们当然爱他,当然和自己一样,希望他能成为最厉害的Alpha,甚至告诉他这是父母的遗愿。
方渡燃在突然失去双亲的那段时间里,那么配合方正海的一切安排,用单纯破碎又弱小的身心去信任他,把所有活下去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就是靠他这些日复一日的欺骗。
他以为方正海是父母走后留给他的唯一的亲人,是他孤身一人在世上的依靠。
到后来逐渐长大的他,从强制分化开始,心存疑虑,怀疑方正海,怀疑父亲和方正海之间把他作为实验品互换的交易。
再到眼下,距离他家毁人亡快要过去十年之后的今天,方渡燃甚至大逆不道地怀疑过母亲的死,是不是也跟父亲也关?
怎么就那么巧,回忆里仅剩的有关父亲和方正海的对话片段,怎么就刚好能和后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人体实验有关?
他们的死,怎么会那么顺理成章。
方正海和他之间的纽带,怎么就在时间和空间上毫无间隙地死死绑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生命中发生的恶心事太多,一件大过一件,随手捞起来一把,都是沾满陈年血腥的污泥,所以当方渡燃听到郁月城这句话时,他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居然没有太过激动的情绪起伏。
一个死了都快要十年的人······
方渡燃只觉得自己顿时失去思考的能力。
如果他真的没死呢?
自己父亲还活在这个世上?
那产生的问题会很多很多,可是方渡燃心知肚明,最可悲的是,所有的问题会指向的结果,没有一个是光明的。
它们通通都是刺目锥心的恶。
无非是什么样的后果,更加颠覆他本就超出正常社会生活的认知而已。
方渡燃无法为方正业可能还活着庆幸半分。
往没有理智的方向去想,方渡燃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这种东西,如果真的有天性在里面的话,那么跟他血脉相连的父亲,只会是地狱的业火里爬出来的侩子手。
就他的成长经历,他没有一丝一毫能往好的方向去推断的可能。
各种高强度的手术灯,和随着检查项目的房间变换,在头顶变换多次的苍白顶灯,在方渡燃的头脑回神之后,伴着自己在世上可能还有一个父亲这件事,成为一帧一帧的带有时间刻录的暗红色画面。
那不是红外线的小红点带来的偏光,而是牢笼的墙壁上厚厚的一层层铁锈味肉泥,血早就在上面干了一层又一层,不会再流动。
无论第几次进去,都无法看到被洗净的样子。
热的、新鲜的猎物,会再一次喷洒出有温度的内脏和新的一轮鲜血,这东西在那里,就像是泳池放出去的脏水一样不值钱。
却是方渡燃在求生意识里,磕磕绊绊活下去的命。
到最后,他也长成了方正海和所谓的父母的遗愿里希望的样子,他也是那个面无表情茹毛饮血,凭借力量可以随意结束那些活物生命的人。
这还叫人吗?
方渡燃的自我在怀疑在他十一二岁的时候到达高峰,浑身的煞气重得像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要不是需要社会化,他毫不怀疑自己会在里面关一辈子。
·
三个小时过去,有关于基因研究的研究所,不管在A市,还是海外,总是灯火通明。
在里面待上一天,也不知道夜幕降临。
郁月城是被房间外的对话声给叫醒的,为了早一点了解方渡燃的情况,避免睡过头,他特意把休息室的门留了一道缝。
走出去看见研究所的人跟郁闻礼正在沟通方渡燃的一些信息,他听到了后面几句,大体是说方渡燃的信息素非常不稳定,数据分析结果在这一小段时间里神经很活跃,交流状态和情绪外显正常,表现在图标上的数据实体化出来的监测结果却很糟糕。
“他需要心理辅助吗?”郁月城问。
“他们是这样建议的。”郁闻礼对着走向诡异的数据说:“等他状态好转一些,我会先带他回国。这里很多保密性质的检查不能做,只能先确认他这次的干性发热期算是平安渡过。”
郁月城想了想:“他觉得我的信息素能让他好过一些,我在下个月安排了半个月的假期,可以回国陪他。”
“那是好事。”郁闻礼说:“小燃的情况特殊,也属于我们国内内部封锁的基因项目,这边的人不了解情况,小燃的心事很重,这数据对他来说也出现过。我不会给他安排陌生人来辅助治疗的。你放心。”
郁月城把打印出来的资料快速过了一遍,“我去看看他。”
郁闻礼说:“好。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