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屋檐,积蓄的水滴一串一串落入地面的积水。
空气中的水汽多到形成白色的雾气,雾气中,一个人影正在奔跑。
发丝打湿后黏在脸侧,眼睛看着前方的道路,思绪却在这一刻走出很远。
对外,路艺一直是圣堂教会地位尊贵的枢机主教,也是牧首手中那把锋锐无匹的利剑,任谁都知晓她对他的忠心,以及他对她的……爱护。
对内,大主教的亲近,近乎于无微不至的宠爱,她不是不感激,可时时刻刻都像踩在云端,一直未有过踏实。
她不曾抱怨,也不觉得应该为这样的小事抱怨,哪怕她只要说出口,冕下就会适时的调整他对她的态度,可是,不论如何,这都太虚假了。
明明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明明是切身体会到的珍视,但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太没有缘由,因此显得就好像是一个伪造
的梦境。
她宛若置身梦中,所以只能拼尽全力去握住能令自己感到踏实的东西。
虽然更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否源自某种不恭敬的情绪,因此才会对那位冕下生出这样不可理喻的质疑?
但是那一天,梦悄然裂开,她毫无预兆的看到了梦境深处的东西。
那一刻她只觉得……
【——啊,就该是如此。】
……
圣堂教会虽然统一了王国的圣权,但也不是没有不知感恩的愚蠢之人创造出与教会对立的信仰。
处理这些人一般情况下是属于异端审问局的工作,可是那天,冕下居然为了这些人离开了教堂。
路艺听说这件事时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心脏在不断狂跳,她的直觉是被冕下夸赞的敏锐,所以这一刻,她本能的把任务交付出去,赶往牧首所在的位置。
她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被教会的兄弟尽数处理干净,只剩下几个主谋留在地底深处等待冕下处置。
一直以来,路艺对异端的印象就是见不得光的虫蚁,他们多会将他们那些亵渎的信仰建立在地下暗室,得知牧首此时正孤身处于那样肮脏污秽的环境之下,她的眉心不由的皱了起来。
视线扫过周遭,发现这次出动的兄弟姐妹一个都没少,也就是说,现在留在那里的人真的只有冕下一人。
确定了这一点,路艺于是不再思考,而是起步上前,倒置细剑用剑柄推开了门,之后沿着台阶一路向下……
异教徒秘密布置的场地有着地底特有的潮湿和阴冷,那股不知来源的风吹过脚腕皮肤,立马应激似的浮现起一层小小的疙瘩。
路艺皱皱眉,摘下就近距离的烛台,往走廊最末端的房间走去。
她从其他经验丰富的主教那里学习到,像这样的异教使者除了膜拜不圣洁的偶像,还会建造亵渎黑暗的宗教祭场,他们会抓来可怜的动物,无辜的孩子,以及瘦弱的女子进行血腥的仪式,目的是取悦那些并不存在的神灵。
冕下一个人留在这里是为了安抚那些受惊的祭品,还是为了训戒那些信奉了错误信仰的愚昧之人?
路艺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向用来充作祭场的房间,阴森森的风拂过外露的皮肤,摇晃的火光照亮她的周遭,随着她的脚步向前推进。
而在更远的地方,地室的阴暗和压抑则形成了另一种氛围,那些异教徒也许真的召唤出了什么不祥的怪物,如此才能解释那些阴影丛生的角落为什么总有奇怪的影子在摇晃摆动。
鼻翼间总围绕着一种说不清来源的腥气,这种地方不论是谁都无法长久生活下去……也不知道冕下是否还适应。
随着她的靠近,路艺发现房间的大门不知为何并没有关严,这不像是冕下会犯下的错误,印象中的他总是将事情完成的完美,少有出错……她若有所思看着摇晃的灯影想道。
正当她伸出手去打算直接推开门确认时,一道凄厉恐惧的惨叫从那道缝隙中爆发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放过我!!啊啊啊啊!!!!你这个怪物!你这个活该遭十倍报应的怪物!!你欺骗了我们!你欺骗了这个国家!!骗子!怪物!你亵渎了神!啊啊啊啊啊!!!……你俊美的皮囊底下是怪物的触须,血管里流淌的是肮脏的污秽,你玷污的圣洁崇高都会十倍百倍的诅咒你啊啊————!!!!”
“我诅咒你!诅咒报应一定会降临到你头上!一定会……啊啊啊啊啊!!!!!”
路艺从没听过这么惊恐的声音,就像是将脖子缠在绳子里,五脏六腑从口鼻中硬生生挤压出来,那带着些微气泡的水声与血肉内脏的颤动交织到一起,以人类声带的极限所发出的压抑,惶恐,求饶,哀嚎……
能令任何一个神志清醒的正常人不寒而栗!
“咯啦”一声。
烛台不小心撞到了墙壁,少女心头发紧。
“谁?”
一道路艺熟悉的声线随之响起,透过这道门缝,她静立在原地因受惊而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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