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木的书箱。
方别霜正是精神高度紧张的时候,一听到动静立刻屏息不动了,睁大两只漂亮的眼睛瞪着那个角落。
周围再次安静了,她低下头继续翻找起来。
刚翻两下,角落又响了。
方别霜确定这回自己真没听错,握紧了灯柄,一副时刻准备吹灭灯跳窗逃走的样子。
啊,好笨。
衔烛拿脑袋撞了撞她的脖子,方别霜觉得痒,侧首小声道:“别怕。”
……到底谁怕。
他只好提醒得更直白点。
一阵冷风从角落拂来,带着一张轻飘的纸落到了方别霜的脚边。方别霜战战兢兢移灯一照,一下捕捉到了好几个关键字眼。
她迅速拿起细看,是文县丞写给方仕承的密信!
她压下心中欣喜,寻着刚才那股风的方向找到了那只酸枝木的箱子。
箱子竟然已经被打开了。
方别霜心念飞转,轻手轻脚开箱一翻,竟都是方仕承与其他官员之间的来往密信。
来不及多想,她仔细挑了几份塞进衣襟口藏好,将书箱按原样半阖住了。
既已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她心满意足,盖灭火便快速朝窗子挪步,不想在这多待半刻了。
刚走到窗下,方别霜动作一顿,若有所觉地回头望向了那个角落。
今夜月色不似那晚昏暗,清澈明朗,将她脚下的影照得清晰,那影子连耳畔细绒绒的碎发都分明可数。
唯独照不清角落。
衔烛感觉到她的心跳又变快了。
她缓步朝那个角落走了回去。
衔烛烦躁地缠住她的臂膀。明明怕得要死,还多耽搁什么?
方别霜步履不停,摸黑走到书箱前,蹲下身,再度吹燃了火折子。
火光明灭,照亮了眼前这一窄小角落。书箱箱盖紧阖,中间那个虎头锁扣得严密无缝。
她默不作声地伸手摸了摸。
得从下往上用力掰,才能把这虎头锁扣紧。如果没有钥匙,也根本不可能打得开。
方别霜意识到了什么:“你一直在啊。”
“为什么要帮我?”
书房内寂静无声,只有她自己的气息在轻轻回荡着。
方别霜站起身:“你到底是谁?”
还是没有人回答。
她摸了摸胸口那几封厚薄不一的书信。他怎么会知道她要找什么?
脑海里那段这些天以来她一直回避着不愿想起的记忆,在此刻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
幽冷的香气,冰冷的胸膛,落在她脸颊上的寒凉指腹,和一下一下轻缓地拍在她脊背上的手。
“我救了你,为何要怕我。”
“这世上,你最不该忘记的人,是我。”
……
方别霜茫然地回望四周,百种情绪翻涌而来,竟淹没了她心底的恐惧。
衔烛静静趴着,不想应声。
我是谁……是你的笼中囚、盘中食。是该恨你入骨,却连讨厌你都要在心底一遍一遍重复着提醒自己的好宠物。
也是明明与你神魂结契,却要眼睁睁看你笑着走向另一个男人,连现身都缺乏身份的道侣。
只是不想看见你摔倒而已。
只是一时贪心,想让你看见我,知道我的存在而已。
你就怕成了那样。
你此刻又是真的想见我吗?
方别霜收回目光,放弃了。从理智上来说,不管对方是鬼是妖,有无恶意,她一个凡人还是能不沾惹就不沾惹的好。
她盖上火折子,回到了窗前。
临要离开之际,她望着这一室寂静,低声道:“谢谢了。”
衔烛沉默着。
果然不是真的想见他呢。
他往她怀里钻,想安心感受她的温度。可一种名为不甘的情绪,像疯狂生长的藤蔓,占据了他整个心脏。
那晚也是。
那晚他明明可以直接消去她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免得她日夜提心吊胆,他却没能甘心。
他怎能甘心。
这情契是你要结的……是你要结的啊。
爱我本就是你应付的代价。
方别霜的手刚触上窗子,一股冷风擦着她的耳廓扫过,有人生涩地唤了声她的姓名。
“方别霜。”
方别霜骤然回头,看到那个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立着位神姿高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