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她一片孝心,妾身怎忍心说个不字?”吴氏痛心疾首地叹气道,“没想到她为亡母添香是假,要私会外男是真!”
“不,不是……”芙雁下意识想替方别霜解释,吴氏何曾说过今天要见苏夫人?
“女儿知错了,望父亲责罚。”方别霜直接打断芙雁的话,朝方仕承磕了个头。
自从五岁那年因为一句辩驳差点在祠堂跪瘸了腿后,方别霜便清楚地知道,在父亲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爱与信任的情况下,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只会火上浇油。
吴氏掌管整个方府,她想让父亲相信什么,就拿得出证据让他不得不信什么。况且她要与姚庭川见面是事实,在这个事实之下,她故意违逆父母之言躲避与苏家的相看这件事,也成了事实。
方仕承拍案而怒:“短视的下流蠢货!幸好有今日这场雨,苏家的赏荷宴没能办成,姚庭川也没真受了你的蛊惑去观音寺,否则我方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给我滚过来!”
方别霜膝行至方仕承脚边,方仕承扬手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衔烛下意识催发神力抵挡,但依然没能挣开佛印。头痛欲裂的同时,他感觉到这一掌极重,方别霜已被打得歪倒在地了。
他不明白,怎么有人敢打她。她有手有脚,又怎么就这么屈辱地受了,躲也不躲。
方仕承起身还要打骂,一直立在旁侧的管家婆子低声提醒道:“老爷,苏夫人先前传过话了,赏荷宴延后两日就办……”
方仕承绷着脸,垂睨着地上发髻都被打散了的少女。少女白净的芙蓉面上清晰地印着一个狰狞的五指印,却更显得她娇柔可怜了。
二女儿的相貌有七分随了叶氏,却比叶氏美得更惊心动魄,恐怕翻遍整个姑苏城都找不到比她更美的姑娘了。他如此生气,也是因为心里清楚,方别霜比雪儿更有希望被苏家公子看中。
他不能打毁了这个筹码。
方仕承一甩袖坐了回去,又重重呵斥了她一顿,最后才略略缓和语气道:“从今日起你禁足在家,抄女则女戒,每日晨昏定省的时候交给你母亲过目。若有一字错漏,就让你母亲打断你的手!苏家的赏荷宴,你好好表现,给父亲挣挣脸面,往后自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到那时,父亲还得求着你呢。假若弄砸了,哼,拿你去配小厮我也舍得!”
方别霜重新跪好磕头:“女儿谨听父亲母亲教诲。”
方仕承喝口茶,摆了摆手。管家婆子立刻上前扶起方别霜往外走。芙雁刚跟着站起来,方仕承突然手一指:“把她押去柴房,择日发卖。撺掇主子与外男私会,万死犹轻!”
芙雁不敢辩驳,呜呜咽咽的就要被拉下去。
方别霜毫不犹豫朝方仕承重新跪下了:“女儿身边只芙雁一个丫鬟还堪受用,忠心不二,万事皆听我一人之言。将来若要出嫁,女儿定要带着她一起。父亲,您知道,最是忠心二字难得……”
忠心二字说动了方仕承。等方别霜嫁进了苏家的门,身边确实不能没有可用的人与他们内外接应。
方仕承觑眼芙雁,见她要被发卖了都没朝方别霜哭喊一句,的确是难得的忠仆,终于松了口:“拉去西角门打完十板子捆进柴房关一夜,让她长长记性。”
方别霜又磕头谢过父亲。
“晚些时候去把那罐西域贡使团所赠的凝肤膏找出来,给别霜送去。”方仕承对吴氏吩咐完,朝方别霜笑了笑,“霜儿,别说父亲不疼你。只要你懂事听话,什么好东西爹爹会不先紧着你的?”
吴氏笑得不太自然:“是啊,你父亲待你可一向要比你姐姐用心,你心里不能不清楚。”
方别霜眼眶微红,露出感激又羞愧的表情:“女儿让爹娘操心了。”
回到溪汀阁,管家婆子刚要走,方别霜拦下她,从妆奁盒里翻了只玉镯递过去。管家婆子看看成色收了,冷语道:“别送大件东西去,这个热天在柴房捱一夜冻不着她,送点吃的就行了。”
“好,我心里有数,方才多谢您了。”
“二小姐言重了。”管家婆子转身欲走,又没忍住多说了两句,“其实今天这一遭对您也不算坏事,您可得对赏荷宴的事上点心。好好把握,是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
“好……”
送走管家婆子,方别霜把凝肤膏随手丢进角落,吩咐两个粗使婆子挑热水过来,又自己收拾了衣服,关上门窗准备沐浴。
临近傍晚,天阴沉沉的,屋内光线更暗,方别霜却懒得点灯,倒在床上闷头趴着,一动不动。
衔烛被压疼了,不悦地钻出来,用蛇信子触了触她的脸颊。
方别霜转过脸来看着他。
衔烛看着她脸上的红掌印。
她这一世好像过得并不好。
方别霜把脸扭了回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管家婆子的意思是,幸好有今天这桩事,否则她就没机会参加赏荷宴了。吴氏其实一直知道她与姚庭川之间有来往,没揭发是因为希望最后能被苏家人看上的人是方问雪,所以根本不愿意带她去,连告知都不肯。
父亲骂她短视,是觉得她放着高门显贵不攀附,去勾搭一介白衣书生,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