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幽幽:“我们世子并未肆意,一直安分待在自己房里。”
岁祖月一噎,下意识看自己所处的地方,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老实说,是她先闯了进来。
妖族本就对领地敏感,对于擅闯者,势必感受不悦要去驱离,何况是只失了控的妖。
倘若妖世子真把她咬伤,或是尝了她的血,岁祖月也有理由发难:这是只茹毛饮血的妖,断不能轻饶!
可岁族月此刻浑身上下,就颈畔有点晕红的咬痕,还被披发遮了,手腕另红了圈。
连皮都没破。
反观被她压在地上的世子,左肩底下,就是碎裂在地的瓷器,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少年寝衣,直直嵌入血肉。
鲜血在他寝衣上的墨色晕了片深红。
岁祖月抿唇,沉默半晌憋了句,“我察觉有妖气才进来的。”
“是是,”杜忘川不假思索,见少女神情松动,撤去了空气中的灵力,这才踏过门槛,准备把人扶起来。
岁祖月视线掠过郁世子左肩深红,没有阻止,松手把他放开。
下一秒,她的手腕却反被抓住了。
对方妖红的眼眸盯着她,面白唇红,似乎意犹未尽,不打算让她走。
岁祖月微眯起眼,看着人张了张嘴。
“不许说,”他陡然开口。
岁祖月难以置信,凭什么不许她说话,刚才还捂她的嘴。
就要说就要说。
岁祖月一身逆骨,不仅打算说,还准备对着人耳朵叭叭叭。
可她还没开口,妖世子长睫垂了下来。
摇曳的烛光里,少年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盖下来后,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于是眉目染了几分她熟悉的神色。
话到嘴边的岁祖月噎了噎。
她盯着仿佛清醒过来,逐渐收敛起周身妖气的少年。
他看了她一眼,眉眼是白日的清澈干净,眼底像映着月的明潭。
比起白日,又多了一抹晦暗不清的情绪。
岁祖月甚至有种错觉,比起方才,此刻意识清明的少年更想弄她,像是对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刨个坑,把她埋在他旁边。
岁祖月站在原地,因脑海里涌起的想法,陷入了些许茫然。
四周安静了会,她的细腕被放开。
“抱歉,”世子嗓音低沉,透着一些喑哑,“惊到仙使了,”
岁祖月没说话,踌躇片刻,朝人微微颔首离开了。
室内寂静几许,慕相玄一条长腿曲起,坐在冰凉的木板上。
月光从窗口透入,他穿着单薄的墨色寝衣,凌乱的衣襟敞着,头发披散,瞧着有几分莫名的狼狈。
“为何不拦我,”
“为何要拦,”杜忘川朝屋外望了眼,意有所指道,“你看,小少司没受伤,你也没把人怎样。”
慕相玄阖着狭长的冷眸,复又睁开。
他气息紊乱而不堪,修长清瘦的脖颈,皮肤不复往日的冷白,在风中忽明忽暗的灯火间,浮现出乌红的妖纹。
妖纹从慕相玄心口地方,一路蔓延攀升至脖颈,像是灼烧的火。
热的他整个人躁郁不安。
他嗓音却像结了冰:“她已经怀疑了。”
杜忘川纳闷:“知道又如何。”
慕相玄没说话。
房门半场,外界走廊一片昏暗,夜风阵阵吹过,他周身的阴暗气息,染了些许凉意,指边碎瓷被他揉入了掌心。
岁祖月身在神殿,擒拿过太多在凡间作恶的妖,见过太多妖邪阴暗的心思。
那些肮脏卑劣的,粗暴狎昵的,罪恶贪婪的......
她不喜欢。
甚至厌恶极了。
说来可笑,他穿一身白衣,她就真把他这妖邪当圣人了。
岁祖月有时做完任务回来,会跑到慕相玄的小院子里,叭叭叭的讲经历。
慕相玄记得,有次她带着受伤的胳膊,在他给她敷药的时候,可怜兮兮的说,自己差点被只大狼妖叼进窝里了。
她说那狼妖咬的她好疼。
说那狼妖用舌头舔舐她的伤口,想饮她的血,她头皮发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胃里一阵翻滚。
还说那狼妖气息阴暗肮脏,压着她张嘴想叼住她时,她想把对方狼皮都扒了......
末了,她凑近脑袋,在桃花树下轻嗅了嗅他。
“要是所有妖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慕相玄:“......”
她哪里知晓,他阴暗的心思比起那些恶妖,只多不少。
他也想像她嘴里的狼妖那般,把她叼回窝里,藏起来,这样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可那样,她大概会发疯。
她最讨厌被束缚,莫说关她一辈子,就是把她关在他的小庭院里两日,她都憋的发慌,绞尽脑汁要逃出去。
而他也无法容忍,她像看到那些肮脏恶妖一般,看着他。
逃离他,厌恶他......
慕相玄食指抵唇,妖纹在颈间浮现,他盯着外界夜色良久,最后恶狠狠的舔舐了下唇。
像是把方才在女孩颈间尝到的味道,报复性地又尝了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