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兰悠收回手,她轻轻捻下指尖,残留的温度很快散开。
好奇妙。
对于贺兰阙,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六百年后。
那时轩辕坛作为第一个被贺兰阙屠戮的地方,即便远隔千里,消息也纷传而至。
那些记忆里,贺兰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大魔头。
可此刻六百年前的他,与菩兰悠见过的少年并无区别,甚至会在危险之时挡在她身前。
若说太阿山对他不好,他心存怨怼倒也不难理解。但菩兰悠记得,六百年后,他第一个屠戮的是轩辕坛。
后来,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怎么了?”贺兰阙见她双眼茫然地看着他的方向,轻声问道。
黑暗中,她仿佛透过自己,在看别人。
菩兰悠回神,而后眨眼,“那你快说,我们现在在哪里?”
他身上有太多谜团,菩兰悠不知从何问起,与其贸然问询,不如先暂且不提。
前路雨雾茫茫,那她与之同行便是。
“这里……应该是魇妖的腹中。”贺兰阙沉默打量四周,镇静道。
目不能视,脚下泥泞,菩兰悠瑟瑟开口,“这里这么黑,感觉和瞎了没区别。”
“……”贺兰阙沉思片刻,抬手盖住菩兰悠的眼睛,声音轻轻的,“闭眼。”
掌下睫毛刷过他手心,少年呼吸顿了顿。
菩兰悠没躲开他的手,只是困惑道:“你要干嘛?你直接干好了,我睁着眼睛也看不见的。”
“......闭眼。”怎么这么多话。
阴风从脖颈吹过,鼻息里皆是腥臭味道,看不见光,总觉得背后有人。
“奥。”菩兰悠扯住贺兰阙的袖子,“做什么?”
没听到贺兰阙出声,过了会儿,漆黑环境里有了光亮。
菩兰悠骤然睁眼,将蒙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看向光源处。
是贺兰阙手里的一盏莲花灯。
那莲花灯散发着幽幽红光,个头不大,只堪堪放于掌心,光晕却照亮四周环境,虽不能称作和白昼一般,却也能看清对面站着的人,菩兰悠小心地碰了碰灯芯,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灯。”
“我当然知道是灯。”
关键是魇妖的腹中,贺兰阙从哪里搞出一盏灯?
他们妖怪真是办法多啊。
菩兰悠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描绘着贺兰阙手里的红色小莲花,“他好漂亮……”
莲瓣剔透堆叠,握在手中微微发热。
她从贺兰阙手中将灯接过,少女指甲圆润饱满,上面染着淡淡的粉色豆蔻,碰在莲花灯上,灯心摇晃一下,贺兰阙像是触电般,身体瞬间僵硬。
菩兰悠缓缓抚触,而后惊喜地发现,空气如同涟漪般在莲花灯的周围荡漾开。
灯芯摇曳映着她的脸,魇妖腹中散发着腥腻气味,她手捧莲灯面孔温静,如同庙宇中圣洁佛女。
贺兰阙抿唇默默看她。
想扯下她一身圣光,让她同自己般在淤泥里苟且。
可他想象着那样的画面,却并不觉得愉悦,恰如此刻,手托莲灯,纯净美好的样子才与她适配。
“你这灯真有灵气,好像还挺喜欢我。”
她开口,贺兰阙闻言一僵,菩兰悠又道:“给我的么,谢谢。”
“……”
菩兰悠小心地接过莲花灯放在手里,举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方才的笑容僵在她脸上,眼前景象让她头皮发麻,差点握不住手里的灯。
无数张纸片胎妖贴在周围的“墙”上,有许多还未发育出五官,有的长了眼睛没有鼻子,有的五官四肢皆已齐全,活脱脱一个婴儿的样子。
贺兰阙面不改色地环视一周,一些胎妖是睁着眼睛的,骨碌碌转着的诡异眼珠和贺兰阙对视,少年唇边带着讥笑,目光不惧,冷冷看着它。
灯火幽幽,菩兰悠皱眉打量四周,血红腹壁充斥在视野中,鼻间气息腥臭黏腻,没过多久菩兰悠就受不了了,她推了推贺兰阙,抱着希望问道:“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魇妖也是妖,贺兰阙和他们也算是同类,既然都是妖,应该能知晓怎么出去吧?
贺兰阙偏头看她,“我不会吞人入腹。”
把他当成什么了?
“……”
菩兰悠泄了气,她叹道:“我的灵愈术不能杀生,你又没用,那我们怎么出去?”
“谁说我没用?”贺兰阙抿唇。
菩兰悠双眼登时一亮,“你有办法?”
她头上的丝绢花散开,半垂在脸颊上,一双眼睛充满希冀,瞳孔里映出一个小小的他。
她看别人也是这样的目光吗?
贺兰阙避开她的视线:“失去视觉后,其他能力会相应增加,所以我需要蒙上眼睛,凭感觉寻找他的脆弱之处,再行攻击。”
他把自己的袖子‘刺啦’一声撕下一条,顺了顺就想往眼睛上绑,被菩兰悠眼疾手快地抽走,震惊道:“这么脏!怎么可以放在眼睛上?”
“……”
少年脸上有片刻空白。
她把莲花灯暂且放下,从自己腰间香囊里翻出一条烟粉色丝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