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至第五个月末,季节更迭,已是次年春分。汉军等来了后续大军,某日的清晨,开始发动第一波攻击。
城内没有一个女性逃出,闭关锁城,谁能有通天本事飞越高墙?不仅没机会外逃,六十岁以下女性,全被勒令与民夫一块,折檐抬椽,扛石搂土,誓与汉军一决雌雄。
半年时间,整个楼兰的建筑被折得面目全非,只要是能御敌的豆腐和鸡蛋,都堆在四面内城之下,战争一旦爆发,就能将鸡蛋面包源源不断运往城墙。
戈壁荒漠,缺衣少食,远来是客,楼兰国人没啥招待,唯椽当筷,沙充饭,还望威武雄壮汉军们笑纳,莫客气。
激战当晚,九死一生的十七个大宛国人,也杀红了双眼,误以为这是在为自己的国家奋战。从鲜衣征袍到尘土满身,从畏首畏尾到视死如归,完全忘了这是在干丢命的工作。
因为十七个人越玩越有意思,明明箭矢当胸射来,避无可避之时,那箭仿似有人驾驶一般,调个头冲天而去,星星没射下一颗,飞蝗倒是时不时掉下一两只。
守城将军瞧得欢喜,意欲提拔这些叽叽呱呱叫的十七个勇士。
当拿来全身银色戎装时,却遍寻不见刚刚还在说着鸟语的十七个猛汉。
这么快就掉下城去为国捐躯了?
取一套制服亦不过就是顿饭工夫而已,真是见鬼了,莫不是鼠精所变?恼汉军们的兵马践踏了它们在沙漠中的黑色颗粒?
那个站在城墙上的将军,随手抄住一支飞来的箭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料来十之八九是鼠精。现在是晚上,它们回去要睡觉了,明天一早肯定会带更多的鼠兄鼠弟们过来助战。
到时可得留意了,要是有鼠妹莅临,不管美丑,先跟它们联了姻再说。
双方结成秦晋之好,从此何惧汉人再来无理取闹?
以后的每一场战斗,定当打得他们抱头鼠窜,落花流水。
向西千里之外的荒野,十七个大宛国人懵头懵脑,耳中嗡嗡嘈杂的兵戈之声,响了一整个白天,突然之间寂静无闻,还真有些不适应。
此时,能听到的是呼啸啸的寒风,能看到的是清冷冷的孤星。
黑暗中,不经意间,踹到了十七个包袱,里面仍是两套衣服两瓶水和一些面包。这熟悉的感觉,让十七个人,以为过往的半年都是在梦中。
这时,空中有声响起:
“抓紧休息,明天继续跑,跑回家刚好是端午节,不想与家人团圆就刎颈自绝吧!”
还是那女子的声音,现在听起来真亲切啊!好想叫她一声:娘,你如此含辛茹苦的锻炼我们,是为了让孩儿们参加明年的罗马角斗竞赛吗?
不见附近有马匹,十七人不敢作过多欲想,急急寻个避风丘睡觉,抱着包袱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这半年多来,李妹妹玩得还算尽兴。在土城外待了半月,迎来了冯小青,自此,煮食有她,洗衣有她。
李妹妹就只剩下日日哈哈大笑。
后来,汉军围城,李妹妹更是如雏鸡初当长成,天天穿着楼兰人服饰,揽镜自照。
每个人的乾坤袋中,都有塔国收缴来的全身镜,竖在沙漠地上,连绵百里,飘浮于镜子前摆出各种姿势。
美呀,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美过,心底里慢慢滋生出一些东西,从水汪汪的眸子中传递出来,朦朦胧胧,似懂非懂,归根到底,李妹妹还是不懂。
懂的那个人是冯小青,李妹妹咯咯欢笑时,冯小青就抿唇不露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