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是有点强迫症的。
上学的时候一旦看到地面,就不能踩砖缝,感觉踩到就会死;秋天遇到落地的脆叶子,就必须完全踩碎,没碎,就会回头去再踩一遍。
进了社会,拉完翔,过十几分钟会回去看看厕所到底冲没冲;遇到一个熟悉的电影情节,或者一段歌词,一段往事,要是想不起来,能纠结一天,有时候还会产生幻想式的回忆。
所以刷短视频的时候,遇到那种洗牙,掏耳屎,洗地毯,修驴蹄子之类的视频,会异常的爽。
眼下他干的这件事,非常精确地挠到了他的肾反射区。
一坨一坨堵住部分泄洪口的顽固淤泥,被他冲下,冲散,打到水流里,被冲走。
卡在泄洪口,将水流分开的一条条的树枝,被他打断,打歪,同样顺进水流里,被冲下。
水库中下部的水,淤积在泄洪口的泥渣是非常脏的,那规则长方孔式的泄洪口上方长期留下的污垢,被他的水枪冲得非常干净。
即使手里的水枪水压带来的反作用力都已经把他冲得悬空了,不断晃荡,但他也在一些地方找到了石头缝来勾住脚,尽量稳住身形。
一段一段的泄洪口,被打开。
泄洪口的水不再被这些枝桠分流,不再被淤泥挡住去路,水流逐渐汇聚到一起时,水,慢慢大了。
阻隔洪水的第一步,从古至今都在运用同一个方法:隔断,分流。
破坏水头。
水流在运动过程中单位质量液体的机械能的损失称为水头损失,沿程阻力会有效减小水流的冲击速度。
无论是打桩还是抛石,抑或是现代化手段,都是这個原理。
这些顽固的淤泥杂物就是沿程阻力,现在,被方淮一一破坏。
方淮的天赋能力,还是搞破坏。
只是上次,这种搞破坏的能力用在了炸坝,而这一次,用在了泄流保坝。
下面的方淮在爽,上面的人在疯狂用对讲机吐槽:
“方淮!不要再荡了!这是保护绳!不是钢筋!”
“我没荡啊!是水枪打得我在荡!保护绳不是有两条嘛!别怕,绳子再往左边来点!换地方了!”
保护的人无暇他顾,但周边的领导们,却跑到了侧边,看着坝体半腰上的方淮,眼神露出欣喜。
一些在场的媒体,也纷纷跑来录像拍照。
当然,这些,都是省市媒体。
没半小时的功夫,方淮已经清理了大半,他经过了的地方,水流一泄如注,积淀的一些黄沙也被冲出。
还有鱼。
水流,比他下去的时候,猛了不止一倍。
“好,好啊。”
县长带头鼓起了掌,刚才的焦灼,也化为了信心:
“这里的水流大了,咱们就有时间了!李支,感谢你们消防的同志!”
周围,掌声四起。
消防虽是军地双重领导单位,但以垂管为主。
在他们眼里,州里消防支队不是和他们一样属于州里,而是属于省消防总队。
只要是省里的消防,都是一个大单位的。
李支队长却没好意思接话,只是看着那道身影,心里百感交集。
又跟省城特勤的学了一招啊……
不止于一招。
到场果断把消防车投入抽水,又想到了办法清淤排口,这种处置灾害的积极性和灵活性,更应该让支队的人,好好学习一下。
在场的领导,看着那个凌空翻飞,丝毫不惧的身影,心里各有感慨,心里对于消防的认识,也更加明了了一些。
消防这支部队,用途很广,战士的能力也不弱,而且,是一支他们请得动的部队,以后跟消防的关系,还得搞好点。
……
活,不是这么好干的。
水库里的杂物异常的多,泄洪口疏通到下一段,前面的时不时又得堵一下。
而且,压力从0.6干到了1.8,饶是携水量十三吨的三号车也顶不住这么冲,期间,车还加了一次水。
方淮在下面的时间,足足两个小时。
等他被吊上来的时候,腰上保护的腰带,已经把他的腹部勒出了一大片红,也就是方淮才顶得住这么整。
保护的人都换了好几拨了,几乎整个二中队集体累瘫。
太特么难了。
一条高压的水带和水枪,一个一百几十斤的人,在下面不断晃荡,还要不断变动位置,最难的就是负责保护的。
三四个人拉上十来分钟,就得没力,立马得换人。
可想而知,如果全下去人工清淤,上面得站多少保护的人。
等到躺上踏实的地面,已经艳阳高照。
方淮大口喘息着叫嚷道:
“哎哟卧槽…我要是民工,这活,一万块一个小时请我,我都不干!高空悬吊作业,真不是人干的!”
车旁边的郝成斌翻着白眼喘着粗气站起来,把衣服往上一捞,一条绕身的淤青赫然在目。
“叫你不要晃,不要晃!你还搞得挺欢!腰都给老子勒断了!”
其他人也是不断地抖着手。
坝体上方连个锚点都没有,消防车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