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章刚到这边算是比较忙,早上外面天刚刚见亮就起身,菖蒲在屋里听见他在外面跟人说话也搓了搓眼睛爬了起来。
起来之后只看见门口靠墙的架子上放着的洗脸盆里面打的清水和木架子上搭着的毛巾,人已经没了影子。
雷邵英从屋里出来喊了她一声:“起来了啊,这边有点柴火,你先拿去开个火?”
这话昨天该说的,说了这人情就做彻底了。
但是这段时间城里风声鹤唳的,她心都快缩一起去了,跟谁都不敢多说。
表面上再近乎的人背后地里都有可能是吃人的恶鬼,唯有提高警惕保持距离小心了再小心。
所以对方问了几句她就答了几句,多余的一句也没有。
昨天晚上老陈就批评她了。
她也是老同志了,怎么这点觉悟都没有。
新来的同志是要跟他们一起工作一起革命一起战斗的同志,多一句话都能帮到的事情不要推三阻四。
警惕心要有,但是不能矫枉过正。
菖蒲喜出望外的接受了她的好意,在他们家边上抱了点柴火来再三跟她道谢。
毕竟就算是烧煤也得引炉子,没有一点柴火可不行。
雷邵英表示这都是小事:“你先忙着,我得去单位了,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能成,嫂子你先忙着。”
话落音,几个孩子就从屋里出来了:“爸,妈,我们走了!”
菖蒲数了数,一二三四——
四个,最大的就是昨天看见的那姑娘,剩下三个都是男孩子,最小的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都挎了书口袋,看起来像是要去学校。
“陈秋雪,你上哪去?”
雷邵英从屋里出来。
“我去学校看看!”
雷邵英气的:“陈建安同志,你还能不能管一下了?”
去学校,去什么学校,城里面也就小学还算勉强运转着,初中高中大学都在闹革命,这会儿去哪门子的学校?
陈建安听见自己爱人的声音从屋里出来,一身半新旧的中山装被他穿的一丝不苟。
“前几天怎么跟你们说的?在我没开口之前,除了陈光义和陈光远,陈秋雪跟陈光明你们俩哪都不许去!敢偷偷跑去学校凑热闹跟人一起闹腾,我就打断你们得腿!”
“爸,革命要积极,你咋这态度。那是在革命,那是在积极响应组织上的号召和政策思想。你们都还在组织革命委员会,怎么就不许我们闹革命了?
以权压革命你这是典型的官僚主义,是——”
“是什么?我跟你妈把你们生出来养这么大,教育了你们这么多年把你们教的会给我扣帽子了?今天过江,你们俩一人打五十斤柴回来,我傍晚回来检查。没有的话,晚上的饭不会有你们的。”
说完,就提着个黑乎乎的帆布口袋走了。
雷邵英紧随其后。
他们都有工作要忙,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只能早不能晚,大事要注意小事也要注意。
别回头大问题没有小事情上让人揪住小辫子。
住在一个院子里好处不是没有,坏处也多。
比如眼前这样训孩子,菖蒲原本要出门的,听见动静只能把脚收回去。
好在屋里也还有活,在屋里也不闲着。
昨天只将卧室收拾了出来,别的地方还有老厚一层灰。
她找了头巾把头发包了起来,拿着棕扫帚去堂屋右边那屋里,先扫了一遍,随后才进去继续擦洗。
都差不多弄干净了,孟今章回来了。
拉了半车煤回来。
买柴火是不好买的,全靠碰巧。
早先两年还比较好遇见,这一年半载城里杯弓蛇影人心惶惶,革命已经波及到了周边农村,造反派跟疯狗一样逮人就咬,没事谁敢出门。
好在这边煤场供应比较充足,这半车煤也能对付几个月了。
菖蒲忙不迭的去帮忙。
孟今章喊了她一声:“你去引炉子?这个我来就行了,糊你一手难得洗。”
现在生火也是一件大事情了。
“能成,那会儿从陈书记家抱了点干柴来,正好能用上了。”
想着屋里黑咕隆咚的,她干脆把炉子弄外面来。
“厨房里面灯不亮,我瞅着是灯泡烧了。”
“那等下先把边上这屋拧一下来装过去。”
前面屋里白天光线不错,能看见,晚上又不住人,要不要灯都无所谓。
回头要去买一个回来,安上就好。
“行啊。这边这间光线好,我想收拾一下,你回头当书房用?”
孟今章笑了一声:“还书房,我要什么书房。”
“你不得那什么办个公接待个人什么的。”
“办公那是在单位的事情,回家就是媳妇孩子热炕头,办什么公。
咱们不是带了那么多东西来,回头那边当杂物间好了。”
等卸了煤,干脆的把堂屋里面的坛子都给挪了过去。
“哎,我还没打扫呢!”
“打扫的时候你盖一下就行,省得我回头不在你自个儿又搬来挪去的。
菖蒲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