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拍了拍村长的肩膀:“有将军和夫人在这里,你放心大胆地说吧。”
经过一夜的相处,村长也大概了解了这二位的为人。
自然知道他们与其他有权有势的人是不同性子的。
若谢璟辞还是将军,那这张灵的冤屈别说还真有希望。
可偏偏,这二人又是被贬官流放的。
就算他们有心插手,又能如何呢?
村长虽然这么想,倒也一五一十八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咱们清河村,是归宁县管辖的。县令大人的大儿子彭俊才,平日里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是烟花巷的常客,张灵就是被他给……张老汉去县衙告状,门都没进去,就被衙役打出来了,说是要诉状才能开衙。”
村长说不下去了,一脸不忍:“所以并非是我不愿意帮他,实在是没法帮。这明显就是推辞,想也知道,县令大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去罚自己的儿子呢?”
而且以他的猜想,县令大人还会为了保护儿子,找个借口随随便便就把张老汉打死。
毕竟他无权无势,唯一的女儿也已经被害死了,没有人会为他的事去折腾。
所以他才拦着张老汉,生怕他一把年纪自己再折进去了。
但这话他不敢明着跟陆晚音他们说。
不过他就是不说,陆晚音等人也能领悟到这层意思。
谢璟辞神色颇为冷峻,这就是新帝统治下的大晟,到处都是贪官污吏。
这倒一点儿也不奇怪。
因为新帝上位时,实力并不稳固,他不得不倚重几位大臣,对他们手底下的黑暗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侯家,明明知道侯家胡作非为,皇帝还是一直都在重用。
如此的国家,哪里会走得长远?
陆晚音也觉得离谱,这一段路走来,遇上贪官的机率也太高了。
要不是谢璟辞从中运作,只怕任明远之流也不能到淇县赴任。
陆晚音道:“这大晟,真是从根上坏了。”
谢璟辞淡淡点头。
一旁的村长人都傻了,这是他能听的东西吗?
这种言论也敢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怪不得陆晚音这俩人要被流放呢。
玄七疑惑地看着突然开始发抖的村长:“愣着干什么?走啊!”
村长反应过来,发现陆晚音二人已经上了小山坡。
不是说谢将军被挑断了手脚筋吗?先前在家里的时候还得靠玄七和陆晚音扶着。
现在只有陆晚音一个扶他,也能走得这么快了。
村长一想他又觉得也是合理的,毕竟陆晚音这个医术,能治好谢将军也不奇怪。
这么好的人,要是永远残废了,那老天才是不开眼。
这么想着,村长赶紧跟了上去。
“张大爷!”
陆晚音主动向张老汉打招呼:“我是来村长找来,帮您写诉状的人。”
张老汉浑身一震,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真是来帮我写诉状的?”
陆晚音指了指后面赶过来的村长:“当然了,不信你问村长。”
村长犹豫了一下。
陆晚音他们显然是要管这事儿了。
可是,这真的是能管的吗?
别到时候张灵的事儿没解决,再把他也给搭上了啊!
张老汉期待地看着村长,陆晚音催促道:“村长,您倒是说话啊!”
侯元基惹不起陆晚音,他一个村长更惹不起。
村长想了想,咬牙点头:“是,没错!”
张老汉当即就泪眼婆娑,抓着陆晚音和谢璟辞的手,颤抖着就要跪下:“恩人,恩人呐!”
陆晚音心里不是滋味,只不过是写个诉状,就要跪下。
张老汉若是知道写了诉状也没用,心里该多难受。
谢璟辞牢牢搀扶着张老汉,安抚道:“小事而已,不必多礼,您给我们讲讲具体的情况,我这就给您写诉状。”
张老汉又是千恩万谢地把他们领进门。
屋里很是破落,除了一张桌子,两个又旧又破的凳子,也没别的东西了。
“你们先坐,我这就去拿纸。”
张老汉步履蹒跚地走到东次间,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布包。
他将布包在众人面前摊开,很是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
张老汉拿出两张宣纸,又用袖子擦干净桌面,才铺上去。
谢璟辞敛眉:“这是墨彩宣纸?”
张老汉道:“我也不知道,是衙门里的人说,写诉状必须要用这种纸,实在是太贵了,我就只买了两张。”
陆晚音在辰阳侯府一直是个下人,没有上过正经学堂,对这种文墨的事情不太懂。
但尽管如此,她也知道墨彩宣纸的大名。
因为质地柔软,能使笔墨颜色更加鲜艳,又易于保存,所以成为文人大家用来做作画。
价格自然也是不菲,普通人家的孩子根本用不起这种纸。
张老汉本就困穷,为了买这两张纸,几乎是雪上加霜。
谢璟辞当即冷笑一声。
大晟国的律法根本没有哪条规定,写诉状必须要说是什么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