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百鹞按预定时辰取魄,因事先准备妥当,半个时辰便将那一魄收在了预先设好的白玉瓶内,交予元慕阳贴心存放。
随后,百鹞缩地成寸,带元慕阳一夜之间返回江南。
为不惹人起疑,元慕阳返到黄梅城,未回家门,住到了城郊林间一栋小小别庄内,次日,即送信给元通,把眠儿悄然送来,行魂魄团圆之事。
人有魂魄,魂为阴,魄为阳,阴阳相辅,方生生不息。魂有三,魄有七,原本失去一魄,并不能影响人体之本,就如人有十指,失一指,亦无碍双手自由行动。但春眠所遗一魄,为七魄中的力魄,主管心轮,失之,则心肺病弱,不堪重荷,手脚易感,冷热倶惧。长年受此耗损,生命易夭,即使阴司给了绵绵阳寿,也无福消受。
是以,百鹞为报春眠救爱妹之恩,为她取魄还体,解这缠身顽疾。
取魄不是信手拈来的易事,还魄也并非随手可置。在明如白昼的月华下,百鹞四设封符,取月之精华为附,开启白玉瓶,口中吟诵咒语,将那脉遗魄注进平卧院央长榻上的春眠体内....
“大胆妖孽,敢摄取生魄,私涉阴阳法坛,还不束手就擒!”
咒语及半,半空陡起猛喝,立在妻子塌头的元慕阳不闻,闭眸昏然的春眠未听,百鹞却不可能不知。他眉间斥出不屑,扬袖启动封符之力,为他阻挡那些多事者。
“妖孽忒是猖狂,居然以为小小符儿便能挡住本尊之力,不自量力!”
那四道封符的确阻挡住了来者意欲闯入干预的脚步,但挡不住其嘴中叫骂。百鹞才想给这两个聒噪鬼差一个实在教训,红光跃动,更有阻挡实力者降临。
百鹞索性中止施法,全神面对这位来尊,“连判官大人也来凑这个热闹么?”
鬼差与判官言、形元慕阳皆不能得见,但百鹞作语出声,他看得一清二楚,料是出了什么差错,提醒道:“百大师喜欢聊天没有干系,别把眠儿的一魄再给丢了。”
百鹞勾笑,“百某”
正同令夫人的故人闲话家常,相信就算百某想丢,判官大人也不会准。对么?判官大人?
红衣判官生怕这人口无遮拦,将前缘尽述,丢了他的颜面,忙道:“本尊此来不是为你,但你也莫以为你可瞒天欺地,无所顾忌。此一魄,是地府欠她的,你归了给她也就归了,但你须明白,人间万事.....”
“自有法则,外力莫介入,以免打乱尘世循环,可对?”百鹞讥讽道。
“狐王阁下明白就好。”
“判官大人放心,还了这一魄,百某便偿完这家所欠恩德,对于那些凡俗中勾心斗角的事,百某才懒得睬会。”
“狐王行事虽随性张狂,却一诺千金,本尊放心了。”红光没处,红衣判官连带那两个路过鬼差,全都消了形迹。
嗤。百鹞心中打个冷声。他一诺千金不假,却并不代表不能灵活运用,他此时委实是不想管这对有情人的尘俗凡事,但不意味着他在兴趣突来时不会插上一脚,随他高兴而已。
“好了,闲杂人等已然退场,元慕阳,百某开始施法,你高念汝妻闺名,助她遗魄归位!”
五六天过去,春眠感觉,多了一魄与少了一魄,实则并没有什么天高地远的差距,反而是自家相公那没有一丝喜色的面孔更让她在意。
“小日儿,你是因庄管事的事解决得太顺利,反而担心那个人会有更大手段么?”
“......嗯?”元慕阳从沉思中回神,举眸迎上妻子盈盈眼波。
“你没有在听我说话?”她直想大呼怪哉。她的小日儿何时高深到在她身边时也能心不在焉了?
“眠儿....”他在思虑着,要如何将指婚的事告诉她。如果能安然度过,他的确不想让她烦恼,但那事,是瞒不住的。他家在江南,皇上指婚恁样隆重大事,城、府、县各阶都会得到相关知会,说不定,再过两三天,家中便会堆满了前来贺庆的人潮。于其让她从别人处得到消息,他宁愿亲口将原由陈述。当下,最让他放心的,是眠儿的心脉再不似先前脆弱。他可放手一搏。
“在想什么?”春眠将小臀从椅上径自移到相公膝上,揽着他颈子,一对星眸仔细审视着他眉间皱褶,“你有烦恼,而且是很大的烦恼。”
他一笑,额心抵上她的,啄了啄那两片娇嫩唇瓣,问:“何以见得是很大的烦恼?”
“找回眠儿的一魄,是你挂心了许久的事,如今这事了了,都不见你有喜色。若不是烦恼很大,难道是因为你已经不爱眠儿了么?”
“眠儿......”
听他叹息,她更知自己所料没错,“说罢,那个人又出了什么招式?”
“他.....”提及阳恺,元慕阳眼中跃出冷意:那人是不是以为他毫无反击之力,只能坐着挨打?有没有人告诉他,越处上位者,目标越是明显,越容易被人找到弱处?
“他的招式,很恶俗,也很恶毒.....指婚?”
“.....什么?”他最后二字说得含浑,春眠听不分明,大眼睛眨巴眨巴,盈满迷惑。
“阳恺唆使忠正侯....”
突然,巨响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