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被买进府侍候大爷的女子,因到向日轩惊扰夫人,被远嫁滇南,并即日随着滇南商队,背井离乡去了。
元通是连夜将所有下人叫到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处断的此事。下人们经由元总管的三言两语及那两个女子的哭闹嗔骂,拼凑出事情大概原委。除了太愚钝的,都了解了当家主子将此事广而宣之的用意——杀鸡儆猴。
大夫人不能孕子之事,庄内是人皆知,也因此,让一些颇有姿色又心气稍高的丫头对多金的主子滋生了些许联想。尤其,这个多金男人还生了一个绝世无双的面貌时,少女芳心更易情芽萌生。但是,不是每只麻雀都想飞枝头,看清了庄主除了夫人外很难有温柔表现的冷漠心性时,真正聪明者,谁会凑上去自讨苦吃?人家夫人不能生孕是人家的事,哪轮得到她们这些人操心受累?醒春山庄对下人虽规矩严谨但从不苛待,薪资也给得优渥,过这样有吃有喝有拿的日子有何不好?喜爱美色,在庄主走过去时,多对着那道贵丽人影流几下口水发一点幻想不就好了?
可以说,元慕阳那一招杀鸡儆猴很有效,镇弥了整庄大多丫鬟的躁动之心,但,总有例外。
“虹儿,去看看厨间炖的人参鸡汤好了没有?让人手底下快着点,要给二夫人喝来调养身子的。”
“是,老夫人。”此虹儿,正是彼虹儿。上一回,元老夫人为这个救了长媳的丫鬟向长子要奖赏,元慕阳当场点头,翌日,虹儿便升职,成了元老夫人跟前的大丫头。
“幽兰,你有了身孕,可不比平常,不能太操劳,这账务的事,也暂且不要管了。”元老夫人笑不拢嘴,箸下一径为儿媳妇夹菜加肴。昨儿个这二媳妇在偏房理事时突生眩晕,经大夫看诊,方知有了两月身孕,如此喜讯,怎由得盼孙心切的她不笑不乐?
“娘,无妨的,其实,元总管将账目处理的极为妥当仔细,送到儿媳这里时,只是简单的校正核算而已,累不着的。”未幽兰粉面含羞,明眸漾柔,体内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生命的惊喜,让这位方成人妻三个月的新妇,愈发秀美动人。
“那也不能大意,幕世,你要看好幽兰,她怀着咱们元家的骨肉,这个时候又是最要紧的时候,出不得一点差池。”
元慕世忠厚面相上也带着将为人父的欢悦,“娘放心,慕世会小心的。”
“还有,幽兰,你也不用每日来给我们两个老的请安了,你那院子距着那边距离不短,省了这来回奔波罢。”
“这怎么成呢?儿媳....”
“成,成,成。”严氏说话间,已又为二媳妇碗中添了几箸佳味,宠爱之情表露无遗。“有什么事比元家的骨肉更紧要呢?眼下你惟一要做的,是好好保胎,只等着八个月后,为咱们元家产下一个结结实实的乖孙。”
元庆朗也道:“听你婆婆安排罢,没有什么事比元家骨肉更主要......”
喀。元慕阳将手中竹箸撂到桌上。
“慕阳,你做什么?”元庆朗蹙眉。
元慕阳俊美容上毫无表情,道:“吃饱了。”转首看向身畔妻子,“眠儿,吃饱了么?”
“相公......”春眠微讶:他们甫坐下不久不是么?
“你吃饱了。”元慕阳拿下她手中汤匙,将小手攥在掌心,“爹,娘,慕阳和眠儿告退。”
“小日儿,你不用生气的。”春眠贝齿咬下一口松松软软的乳饼,细嚼慢咽后,出言劝慰身后抱着自己的丈夫。
元慕阳也不想生气的。他何尝不知,他愈是如此,愈会让眠儿在中间难做。世间无不是儿女,他是爹娘的儿子,不管如何惹了他们气恼,他们不会深怪他,却并不代表不会迁怒眠儿。可是,方才,他是真的忍不住了。爹和娘,一个事书生,一个是普通妇人,都不可能有官场或商场上两面为人的习性,那样彰显无遗的表露欢喜许是人之常情。但,以他们的年岁经历,不会不晓得眠儿对此种事的在意,所以,他无法听任他们那样不加收敛地大谈特谈,只得离开。或者,他该是把商场中不动声色的作风搬用到家里和家人面前?
“小日儿,眠儿不能放大话说自己毫不介意。毕竟,从眠儿十四岁嫁给你那天,为你生一个娃娃就成了心头最重的愿望。但是,幽兰有孕,眠儿是真的替她高兴,替爹娘高兴,替元家高兴的。难道,你不高兴么?”
“我没有不高兴。”
“呃?”春眠回过头,诧异凝觑相公俊脸,“你不高兴?”
“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我从来不觉儿女骨肉有那等重要。”
春眠怔住,她竟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相公的嘴里冒出这样话来。“小日儿,你若是在安慰我.....”
“不是。”顿了顿,元慕阳决定和娇妻坦诚无讳,“我十二岁那年,还在遇你之前,曾被一街边卦摊上的术士拉住算命,他说我今生只有夫妻之缘,无子女之债,意即命中无子。季东杰曾大骂那人是江湖骗子,我那时倒觉得也无不可。和你成婚之初,你天天吵着要生娃娃,我还一度怕你获悉我那个怪异命格之后不要我。如今很好,不是么?”
“这不是你的命格,是因你娶了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