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嫂真正送走?如何把大嫂真正送走?二哥是说……”元芳菲突地意会二哥言外之意,丕然色变,“不行,如果我们动了大嫂的身体,大哥他……你不记得,上一回有个丫头被差点打死又给赶了出去?听说她不小心让烛火烧了大嫂的衣衫。虽然大哥不会像对待下人一般对咱们,可大哥生起气还是很可怕的……”
“我们不需要去动大嫂的身体。”元慕世低下头,窃窃私语。
元芳菲愈听美眸睁得越大,“这……这……可行么?”
“自然可行。”
“可那些事毕竟只从书上见过,谁知道真假……”
“真与假咱们都要试一试不是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们的大哥。”
“对!”说到大哥,元芳菲面上迟疑登时不见,眸光坚定无畏起来,“为了大哥,我们总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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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在地府,一个小笔吏能做什么?
答:睡觉,很尽情的睡觉……睡不成时,就要废话,很努力的废话。
“阿六,这本淮阳县的功恶薄你还没有抄录完?”
真是,这位判官大人到底活了几千岁了啊,又唠叨又啰嗦,真是个标准的老头子,再默默抗议一次:她不叫阿六!睁开惺忪睡眼,含糊不清地道:“我总要给自己留时间睡觉嘛。”
“你忘了你是一个笔吏么?抄录誊写才是你的本职!”红衣判官怒叱。
“我是一个笔吏没错,可是是一个不在名不在册的小小小小笔吏,白白劳作拿不到一点的工钱,判官大人您根本体会不到做一只黑户鬼的辛苦,呜呜呜……”
“你……”红衣判官头顶冒烟,肺腑生火,按捺着性子道,“本判官不是每月都从自己囊中取薪资给你?”
“判官大人,您高高在上,根本不知道做一只小鬼有多不易,您说这地府里,哪一处的打点不需要用钱?您给我的那些只能是杯水车薪。您也知道,我死前的那世根本没人烧钱给我,就因为我的一魂一魄都还……”
“行了,你少整日净拿那些说嘴。本判官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前世的一魂一魄即将回来。”
“真的?”她有些讶异:“他”终于放手了?
“至于上前世的一魄,待前世魂魄尽归之后,定也不是难事。”
“真的?”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又惹得红衣判官恼怒攒眉,“本判官的话当然丁是丁,卯是卯!你当本判官是你么?镇日一堆的废话!”
“判官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民有怨言,居上位者不该听而不闻,应当追宗溯源,辨别来因,此方不枉……”
“你再如此多话,待你的一魂两魄归位,本判官定让你下辈子做一世的哑巴!”
“您这是在威胁?判官大人,您是高高在上的判官,竟然会屈尊来威胁一只小鬼,您实在是劳苦功高……”
“……你睡你的觉罢!”在被这只罗里巴嗦的小鬼气“活”之前,红衣判官拂衣而去。
“我本来就是要睡觉啊。”对着判官大人离去的方向,她做了个名副其实的鬼脸,把姿势恢复到判官大人来之前,睡觉去也。
“眠儿,眠儿……”
我的娘哩,又来了,走啦走啦!
“……这几天是谁在侍候夫人?是谁?!”
哇咧,这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么?
“我说过,每日为夫人按捏全身一次,擦澡一次,换衣一次,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以为你们多拿比外面那些人几倍的薪资是为了什么?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哇咧咧,这个人是谁?她……一定不认得!
“眠儿,是我昨日疏忽了,没察到这些下人们犯懒,我马上为你净身换衣,你生我的气么?乖眠儿,小日儿马上为你洗洗干净好不好?”
娘哩,这个,这个,这个……
“眠儿,洗干净了是不是比较舒服?小日儿的指法还可以么?出门这些日子没有为眠儿按摩,很怀念呢。”
咳咳咳,这个,这个,这个……
“眠儿,小日儿昨日的话不是只说说而已,你若再不回来,我就真的去找你了。”
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怎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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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了这几张符就好了么?元芳菲抬眸望着贴在门楣上、窗棂上的纸符,旧符过了,又有新符,鲜黄的底页,鲜红的朱砂,封固出一个她所不能认同的世界。大哥之前处事严谨,又自信开朗,最不信的就是那些怪力乱神无据可查的东西,没想到为了大嫂,居然可以一改原则至斯……那个大嫂,她不想讨厌她的,不想讨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可是,她怎就能把她的哥哥夺去得如此完整,一点都不留给他们?
“大嫂,别怪我,你本来就是已经死了的人……我只是在助你真正离开。”她抬手,开始撕扯那些纸符,一道一道,无一遗漏。但不管在心中如何宽慰自己,这毕竟是她首次做一件违背大哥意愿的事,难免心存忐忑,手足迟缓。
小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