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郑重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丝裂纹。
他看了茉雅奇片刻,脸上浮现一丝无奈,“皇额娘或许未曾放在心上,朕却记得,日后皇额娘若有要求,朕无有不应,您不必为难。”
茉雅奇颔首,“你有此言,哀家心领了。”
母子相谈毕,雍正道:“皇额娘歇着,朕就先回去了。”
雍正走后,茉雅奇执棋坐在榻上,看着眼前的棋盘许久,忽然惆怅道:“这日子还是有点闷了。”
喜荷奉上亲自做的点心,笑道:“太后怎的突然有此感慨?皇上常来请安,淳亲王和泰亲王也常来看您,各个都是孝顺的,您怎么会闷?”
茉雅奇眼睛盯着棋盘,道:“他们是儿女,自是孝顺我,我也欣慰,但先皇在时有些话我能和先皇说,却不能对儿女说,我年纪这么大了,跟孩子提些任性的要求像什么样子?让孩子们笑话。”
喜荷摇摇头,“怎么就是任性?您是太后,提什么要求都不算过分,您想要什么皇上都会满足的。”
茉雅奇叹口气,“话是如此,人老了要脸面了,再提什么想出宫去走走,像话吗?别说他们不同意,就是最终磨不过同意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放?没事儿给儿女们添什么乱,让他们担心,最多就去畅春园和圆明园散散心,还是这么难。你说身份是尊贵了,想去哪儿却愈发由不得自个做主。”
喜荷难得见太后说出如此抱怨的话,笑得愈发开怀,“您这是体谅皇上和王爷们,不愿难为他们。等将来皇上去了木兰围场,您想出去也可以。”
茉雅奇苦笑,“在别人眼皮子底下,还要守着太后的颜面,注意规矩,那是散心吗?还是憋着。何时能随便走走,不被人看着就好了。”
极简单的要求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却是一辈子都没几次机会。
在紫禁城待了这么多年,有限的几次出去也要注意嫔妃的身份,时刻不能纵意,如今成了后宫最尊贵的太后,是更加受人尊敬了,也始终有人孝顺着,但自由……还是没有。
本来打算着成了太妃,就算平时要在府里待着,也能偷偷出去走走,孩子们管不着太多。
现在可好,当了太后连偷偷出个宫门都出不了。
她能不气馁吗?
喜荷道:“皇上也是为了您的安危,您是太后,您的安危自然万分紧要。”
茉雅奇轻舒口气,“我知道,所以没法为难他们。你说我能提出去允佑府上住些日子吗?到时候让允佑陪着出去走走也可以,就在紫禁城里逛逛,这总不算难吧?”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是可行性最高的。
喜荷无奈,“您这是多想出去?依奴才看,这怕是有点难度,倘若您在宫外出了事,皇上担忧,还要连累了淳亲王,您舍得?”
茉雅奇抬眸看她,语含幽怨,“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允佑府上那么多人,随便带两个功夫好的,那还能出了事?”
喜荷忍着笑,“这不是奴才担心您吗?这宫里才是最安全的。”
茉雅奇却道:“我觉得可行,皇上方才不是说了我有要求,他一定会应吗?何不试试?”
虽然知道会有难度,有点为难儿女的意思,但她就这么点愿望,不过分吧?
但这事还得寻个帮手,她一个人说不行,得让允佑帮着一起劝劝。
劝动了允佑,再劝皇帝就不难了。
允佑最是温和,最拗不过她的。
喜荷能说什么?
太后就这么点心思,她也不能一直泼冷水。
但还是说了句,“先皇在时您不曾如此,如今倒是愈发孩子气了。”
茉雅奇笑笑,“孩子气怎么了?当初要是多些孩子气,缠着先皇带我出去走走,还多点机会,可惜说的晚了。如今没多少机会了,能出去走走就走走吧。”
喜荷冷不丁问了句,“太后可是想念先皇了?”
茉雅奇怔了下,“何出此言?”
怎么就扯到先皇身上了?
喜荷轻笑,“您以前面对先皇从来都是从容稳重的,让人觉得您没什么所求,如今……您却如此执着想要出宫,是想散心吧。”
茉雅奇失笑,这跟想念先皇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年纪大了,比以前更想出去走走而已,并且后悔以前没有冲动点多提几次。
这就是人越老越任性了吧。
“只是单纯想要散心,与先皇无关。自打你进了宫,也再没出去过吧,你可有想出宫的心思?”茉雅奇否认了这点,还问了她一个私人的问题。
喜荷脸上的神情忽然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旋即摇头,“奴才都习惯了,宫外也没了让奴才牵挂的人。”
茉雅奇点点头,“所以你才想要留在宫里,但身为人总是会惦记外面的世界,不曾见过就不去想,见过了怎会不想?”
喜荷忽然低下了头,神情显得有些落寞,“宫外也没什么好的,还是太后身边更加自在。”
茉雅奇知道她一直对宫外的生活没什么想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情,茉雅奇从不过问,“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看外面的风景,与曾经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或许能找到一点乐趣。”
喜荷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