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大年三十,街上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兮谨身边走过,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兮谨坐在马车内,抚着怀中雕花纹的食盒,仿佛也被那热闹感染,心情不由得愉悦了几分。
马车粼粼地行进着,好不容易来到了京畿大牢外,相比街上的热闹,这里显然冷清了不少。
兮谨吩咐瓶儿上前递了银两,说了几句好话,便被放了进去,相比于之前,如今的谢洛已经是即将被流放之人,看管得自然也没那么严苛了。
兮谨走进大牢,走过长长的阴湿的走廊,来到了谢洛的牢门前,牢头收了兮谨的银子,殷勤地为她开了牢门。
牢房内,谢洛正背对着牢门,手持一本书卷,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书,周身矜贵的气度与这牢房截然不同。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眼底瞬时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兮谨走进牢门,牢头重又锁了起来,交代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便离开了。
兮谨看着谢洛,美丽的脸庞缓缓带起温暖的笑意:“今日大年三十,祖母让我给你带些好吃的来。”
谢洛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袭红色外袍,内搭柳黄色绣梅花纹挑线裙,说不出的温暖和喜庆,明明只是月余不见,如今的她却比新婚之夜更加明媚动人。
“站着做什么。”兮谨按下内心的紧张,故作轻松,“快坐下来吃。”
“好。”谢洛轻轻应道,声音宛若清泉,说不出的好听。
谢洛与兮谨一道取出食盒内的饭菜,果然都是自己爱吃的:“有劳了。”
“应该的。”兮谨低下头,一想到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红了耳垂,“你快吃吧。”
“听说你求了圣旨,与我一道流放崖州?”
“嗯。”兮谨应了一声,低垂双眸,细心地为他布菜。
谢洛看着桌上的碗筷,只这一副,显然她已经吃过了,不由得有些黯然。
兮谨看他神色,从食盒的最底下拿出一小壶酒还有两只玉杯:“今日新年,陪……陪你喝上一杯。”
兮谨在谢府之时,虽是一口一个“夫君”,可真面对谢洛,却有些羞意上头,不知该如何称呼。
兮谨举起手中酒杯:“新年胜意。”
“新年胜意。”谢洛与她轻轻捧杯,那清脆的声音仿佛敲击在自己心上,不由得澎湃心动。
兮谨为他续上酒,鼓起勇气,与他说道:“祖母有许多话让我带给你。”
“嗯,你慢慢说。”谢洛温柔地开口,“我听着。”
兮谨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听着谢洛如此平缓,心仿佛也平静了下来:“祖母如今已经搬到了庄子上,谢府原先的下人被我遣散了不少,如今只留下十余人,谢嬷嬷仍贴身照顾着祖母,其余人我都调查过他们的底细,都是家世清白的良人,不用担心他们会对祖母不利。
“嗯,我信你。”谢洛眸光清澈地凝视着兮谨,仿佛是面对自己最信任的人一般。
兮谨内心流淌过一阵暖意,接着说道:“我查过原先庄子的账,与实际并无太大的出入,庄子里以前都种些果树,今年冬天大雪,虫子都灭了大半,瑞雪兆丰年,想来明年会有个好收成。”
“嗯。”谢洛慢条斯理地用膳,那动作优雅得仿佛是置身贵族聚会,“庄子是祖母的陪嫁,多年来一直收留一些无家可归之人,那些人倒是忠心得很。”
“祖母心善。”兮谨真心赞叹。
“是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谢洛眼含笑意地看着兮谨,语带深意。
“我可不敢与祖母相提并论,我还有一事要求得你的谅解。”兮谨见他一如既往的好脾气,便也鼓了勇气,“你原先那通房若如……”
“嗯?”谢洛停下筷子,抬头看向兮谨,“若如她怎么了?”
“我把她嫁人了。”兮谨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谢洛的脸色,已经做好了各种应对之词。
“哦,你说的这事。”谢洛不以为意,“你是谢府主母,这些事你做主便好。”
“可是……”
“可是什么?”谢洛挑眉,难得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表情。
“她毕竟是你第一个女人,你……”兮谨说着,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白皙的脸庞慢慢变得红润。
“你不会真以为我与她有什么吧。”谢洛轻笑,“你想知道,我便说与你听……”
“我没那意思。”兮谨摆了摆手,心里却莫名有些好奇。
“那时我才十四岁,祖母见我整日里就知道沉迷书籍,深怕我不谙男女之事,没得断了谢家香火,便派了若如到我房里,其实,哪有那不懂的,我广览群书,少不得也看过那些书……”
谢洛说着,见面前女子扑棱着明亮的眼眸,察觉自己说过了头,不由得住了话头:“总之,我与她压根没什么,为了不让祖母操心,便也不与外人解释那些没用的,不过,你是我的妻子,我总该与你说清楚。”
见谢洛突然正色,兮谨垂眸,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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