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寻找秦悦宁的元峻,恰好听到虞城的话。
他驻足,退到树后。
静等虞城离开了,他才从树后走出来,怕虞城会尴尬。
在后院找了一圈,又去小楼里找,最后在灵堂前找到秦悦宁。
秦悦宁还在堆雪人,堆了一个又一个,堆得又快又好,没心没肺的模样,仿佛对堆雪人这种游戏乐此不疲。
元峻快步走到她面前,俯身握住她的手腕说:“别堆了,太冷。”
秦悦宁抬头冲他道:“太奶奶喜欢我堆的雪人,我多堆几个给她看。听说去世的人,七天内灵魂不离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愿是真的。”
她弯下腰,又去团雪球。
手上戴的手套被雪浸湿了,她摘掉扔到地上,把手放到唇边哈了哈气,继续堆。
元峻重复道:“别堆了。”
秦悦宁像没听到似的,把雪球越团越大。
这次铆足了劲儿,堆了个一人高的大雪人。
手指冻得泛红,可她丝毫不觉得冷,又去折了树枝插在雪人的两边做胳膊,还让佣人取来胡萝卜做鼻子,桂圆做眼睛,红枣做嘴巴。
她退后几步,端详一下雪人,调整眼睛位置,直到调到满意为止。
她对雪人说:“太奶奶,这么大的雪人,您喜欢吗?”
没人回答她。
秦悦宁又抓起雪开始捏。
元峻道:“别堆了,悦悦。太奶奶的身体虽然没了生命特征,但是灵魂仍在,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我们。灵魂是永恒的,是轻盈的,不会生病,也不会疼,她现在再也不会为身体衰老和病痛而苦恼。死亡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解脱,是如释重负,更是新生。”
秦悦宁捏雪的手指忽然停下来。
她扭头问元峻:“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死亡并不可怕,死亡对太奶奶来说是解脱,是新生。她终于可以去见太爷爷了,终于不再孤单,大家该替她开心才对。”
秦悦宁笑起来,“是啊,我们该替她开心才对。一百零八岁,喜丧,不明白大家都难过什么?”
她刚开始是无声地笑,过了一会儿笑出声,随即大笑不止。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元峻抬手将她环进怀里,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道:“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别假装坚强。”
秦悦宁抬手将眼角的泪擦掉,“我没哭,我是替太奶奶开心,眼泪是笑出来的。”
见她还嘴硬,元峻牵起她的手,用力搓热,接着去了旁边小楼,找了个没人的房间。
他去打了盆温热的水,把她的手按进水里。
手洗好了,又让她喝了杯热水。
元峻伸手环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哭吧,悦悦,哭出来,心里好受些。”
秦悦宁固执道:“我不哭,哭哭啼啼,娘娘们们的,丢人!”
元峻伸手掐掐她英气的小脸,无奈地:“好倔强的女孩。”
他将她抱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只有他清楚,她坚强的外表下,那颗心有多疼。
外面又有声音传来。
是墨鹤和陆恩琦来了,还有陆砚书和华琴婉。
陆砚书身子骨还算硬朗,自己一个人能走,陆恩琦怕他滑倒,硬要搀扶着他。
华琴婉腿脚不好,则由墨鹤搀扶。
墨鹤身手好,由他搀扶,稳当些。
见到顾傲霆,陆砚书这次少有的没怼他。
他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厚儒雅,“傲霆,节哀。”
顾傲霆眼睛已经肿得像铜铃那么大。
他捂着眼睛问陆砚书:“亲家,我今天是不是特别憔悴?”
陆砚书点点头,“是很憔悴,但是很显小。”
顾傲霆呜咽道:“你就埋汰我吧,眼睛都肿成这样了,怎么显小?”
“像个没妈的孩子,你这模样跟三岁娃娃没区别。”
一句话说得顾傲霆又嗷嗷地哭起来。
陆砚书叹口气,“你再哭会儿吧,我们去看看北弦和小婳。”
墨鹤则着急去看顾逸风。
四人来到灵堂,苏婳正端了粥饭,给顾北弦吃。
她神色平静,清雅温婉的面容看不出真实情绪。
陆恩琦喊道:“姐姐!”
苏婳缓缓抬起头,看到父母亲和妹妹、妹夫都来了,微微讶异,“还没发丧,打算等过了大年初一再发,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陆恩琦偏头看一眼墨鹤,“是鹤鹤哥哥,他说他心口发闷,一定是逸风在难过,喊着我们都过来看看。果然,一来才知道,老太太去世了。鹤鹤哥哥跟逸风有心灵感应,这么多年了,都没钝化。”
墨鹤进屋后,目光就在灵堂里寻找,没找到顾逸风的身影。
他走到老太太的棺材前,跪下给她烧了纸,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他起身走出去。
在靠西的房间,找到顾逸风。
顾逸风正端了早餐给顾谨尧和舟舟吃。
舟舟握着勺子喝粥,动作利索得不像这么大年龄的小孩。
墨鹤喊道:“小逸风。”
顾逸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