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巅之上,乌轮当空。
谢灵毓方一踏入摘星阁便注意到早间被他踢乱的楚河汉界又垒了起来,这次楚河是汉界的三倍有余。
“……”那么大的一张榻,他被挤得连翻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滕娘小心跟进殿,“主上,苗大人传消息来,说是请顾娘子在院中喝酒,晚些再回来。”
谢灵毓嗯了一声走到窗下,随意拿起竹简观阅。
滕娘微愣,摘星阁光若萤火,往日主上从不在寝殿看书,这是……在等顾娘子?滕娘心领神会,不敢打扰,轻声退下后转头吩咐身边的苗女。
“速速传信苗大人,就说让她赶紧放人。”
小侍女们没动,盯着窗下的谢灵毓一脸神往。
“姑姑,我们数了数,顾娘子与主上冷战了足足七天,她真是神人啊!怎么做到的?”
“……慎言。”滕娘瞪向几人,“还不快去!”
月升当空,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
谢灵毓靠着软榻,神色淡然盯着书简一动不动,若不是竹简一页未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得有多入迷?
“你们都别搀我~我没醉!你看你看!我还可以转圈圈~~”
忽然,一道聒噪的喧哗声打断了摘星阁的宁静,
谢灵毓抬眸,不动声色望向窗外。
顾妙音拎着裙子一路小跑,身后的侍女怕她摔了一路追,好不容易抓到人她又开始耍赖,在人群里窜来窜去。
滕娘追得大气都快喘不上了,“顾……顾娘子,香汤已经备好了,您这一身酒气还……还是洗洗吧?”
顾妙音脚步一定,目露凶光。“一身酒气怎么了?碍着谁了?我就喜欢一身酒气睡觉,我现在不止一身酒气我还一身肉气!”
谢灵毓,“……”
滕娘自不会跟一个醉鬼计较,好声好气哄着,“是是是,不洗也行,咱们就泡泡。”
“嗯?”顾妙音转身朝主殿加速,“不洗也不泡!我就是要臭死谢灵毓!!”
话音一落,一蹦三尺,完美落地主殿。
谢灵毓扔了竹简,支头看着她。
顾妙音虽有些摇摇摆摆,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窗下之人。
两人目光直勾勾对上。
“……”
半晌之后,顾妙音冷哼了一声,跌跌撞撞跳上榻。
忽然又想起什么,她又撺掇爬起身,明明醉得不行了,还不忘将楚河汉界上的枕头小心堆放整齐,顺道又将自己的地界往外扩了半寸,做完这一切才安心倒下。
谢灵毓,“……”
等了片刻不见她再有动静,谢灵毓缓缓起身走向床榻,刚走进,耳边就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谢灵毓看着这张陷在枕头里的侧脸,眸光深邃难懂。
自顾妙音在云宵殿出手揍了他之后,两人就进入了冷战模式。
一开始,谢灵毓还有几分胜负欲,他一向擅控人心,深知有些气焰不能助长,若是不在她反窜时打压下去,以后未必治得了。
再加之顾妙音这次下手没给他留情面,谢灵毓一张天妒神颜被她抓得差点破相,未免让下属看笑话,他一连两日既没去护山大殿处理庶务,也没回摘星阁休息,一直待在云霄阁闭殿不出。
他以为这样,顾妙音多少能意识到一点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第三天,长生登天梯主动上殿送跌打药,谢灵毓才意识到,原来他并非什么战都能胜。
起初,谢灵毓见到长生心中还是有几分愉悦的,放眼整个苗域,除了墨舟和墨荀,知道他被打的也只有顾妙音这个始作俑者。
她既知道让长生来送药,必是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既是知道错了,也不是不能原谅。
于是,谢灵毓故作不经意问长生,“谁让你来的?”
长生回道,“昨夜属下去寻苗千机,恰逢顾娘子正在院中小酌,她酒后失言说出了在殿中殴打主上之事,属下这才知道主上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谢灵毓又又又被气笑了,就不该把她想得太好。
“本君在云宵殿这两日她都在做什么?”
长生,“顾娘子不是找苗千机喝酒就是跑去峒壁口望风,顾娘子行事向来乖张,没人知道她在那望什么?”
峒壁口时常会有暗卫经过,这祸坨子已经猜到极乐蛊的功法是双修之道,既然他这条路走不通,以她的离经叛道说不得要另外开辟出一条新道。
谢灵毓头疼。
听了这消息第二天就顶着一张被抓花的脸去了守山政殿。
他是苗域人人敬仰的新神,如他这样的人竟能容下有人挠花他的脸?且那人还安然无恙好好活着,足以说明顾妙音有多受宠。
当然,这只是其中最肤浅的一层理解。
以苗千机为代表的一群吃瓜民众看得更深,脸都抓成这样了,这是有多激烈?玩得也太花了。
而这件事产生的后果是,此后但凡苗域峒寨里的人,只要是男的,远远看见顾妙音便吓得纷纷绕道,就连路上遇见个男童问路,孩子的母亲都会一脸惊慌把孩子抱走,换个女童来答。
还未实施的计划就这样被谢灵毓搅黄了,顾妙音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