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长荣的如意算盘打得响,本以为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流放这一路,这些人势必风餐露宿,苦累交加,早就想好好歇歇,吃几口饱饭,一听说他来接人,必定会欣喜不己,求之不得。
谁知道,竟会闹成这样。
霍长荣深吸一口气:“大伯母,何必堵这口气呢?祖父年纪大了,头脑不清楚,您别往心里去。
都是一家人,在府里时,您对我百般照顾,如今家里遭难,我自该出一份力。
别的办不了,让大家安稳睡一觉,吃顿饭,不成问题。”
“大伯母,这一路远去,长路漫漫,我们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见面。
还请您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尽了这份孝心,要不然我永远都不会安心。”
大夫人垂眸不语,若是早些遇见霍长荣,这样诚恳的话,她未必会不动心,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连差事都是霍长鹤给安排的。
但这一路走来,她早看透三房人的嘴脸,要是霍长荣对他们也冷淡,巴不得撇清关系,会在她预料之中。
可偏偏……
霍长荣这态度,太好了,好得让人反而觉得不正常。
尤其之前颜如玉和霍长鹤都提醒过她,要小心三房。
说到这份儿上,见大夫人还是不吭声,霍长荣心头有点冒火,转头看到霍长旭,浅笑道:“二哥。”
霍长荣在三夫人给他的回信中得知,霍长旭现在和大房闹矛盾,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二哥,前些日子我新得一块燕州砚台,我觉得除了你,没人配用,走,跟我去拿,咱们再好好聊聊。”
霍长旭似笑非笑,对他拱拱手:“霍副将,犯人实在受宠若惊,愧不敢当。
我沦落至此,别说燕州的砚台,就是天上的砚台,还不如两个馒头管用。
但犯人没长着吃您家馒头的嘴,更不敢和霍副将瞎聊。”
霍长荣:“??”
他回头看看三夫人,目光询问:为何与信中写的,完全不一样?
三夫人赶紧过来,轻声劝说:“大嫂……”
“我不是你大嫂。”
“长旭……”
“请叫我犯人。”
“衡儿……”
“骗小孩的都是坏人!”
霍长荣脑瓜子嗡嗡的。
他咬着牙深吸几口气,看向一言未发的颜如玉:“这位就是新嫂嫂吧?
大伯母他们定然是在生我的气,麻烦嫂嫂,帮忙劝劝,一家人……”
颜如玉扯出一张纸,轻展开,上面写的什么看不清楚,只隐约可见一个个深褐色……好像什么印记。
“霍副将,他们不是在生你的气,身体是自己的,犯不着和不相关的人生气。
我也不会劝,因为他们的态度都是我教的。
我们和你们,也不是一家人,看清楚,这是你爷爷,你爹,你娘,你妹妹都按过手印的断亲书。”
“看清了吗?看清了就退下,该干什么干什么。”
颜如玉把断亲书收好,平静注视霍长荣。
霍长荣喉咙滚了滚,火气恨不能一口喷出去。
为什么,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老太爷还抓着他不放,用力过猛,骨头都硌得他生疼:“长荣,别理他们,咱们才是一家。
走,去你家里看看,我还没有来过,你给我安排个住处,我得好好解解乏……”
霍长荣下巴抖了抖,残留的一丝理智让他没当众甩老太爷一个大耳光,偏头看看三夫人和三老爷。
两人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把老太爷的手掰开,拖到一边。
此时,城门那边传来几声敲梆子的声响。
马上要关城门。
霍长荣心急如焚:“大伯母,嫂嫂,家难当头,应当团结一致……”
“去和你们家人说,是他们要断。”
三夫人凑上来:“大嫂,之前都是二房闹腾,我其实也没说过什么吧?
只是当时情势所逼,我们若不答应,二房得闹个没完。
我想着,先应承下来,到时候再暗中接济你们,一家的血亲,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难道还能真割得断不成?大嫂……”
三夫人说着,红了眼眶,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大夫人别过脸,就是不说话。
颜如玉目光在他们一家身上轻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肃城算是霍长荣的地盘,拒绝这次,还会有下次,与其时刻警惕应对他的层出不穷,倒不如这次就次,一切做个了结。
思及此,颜如玉淡淡道:“我母亲被伤透心,如果要想让我们改变主意也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