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在即,流连不敢让林珩分心,带了翠翠去了柳家。临进京以前,没人提起那一万两银子的事,流连也识趣地没提,连自己的银子一同寄在柳家,等进京再支用。老太爷给的一千两银子只花了不到五十两,剩下的林珩一并交给了流连。
柳家不做票号买卖,只是春天要回去收丝,如此一来倒方便,还能省却给票号的脚钱。票号里来人交割清,柳家并没有一味苦留流连吃饭,柳老爷责怪了流连几句胆大不谨慎,到底不许她自觅车回去,派了瑞骞送她。
第二天,冯氏带着大笔礼物上门。冯氏替绣鸾捎信儿,约她明日去西山石佛寺上香。
流连摸了摸绣鸾捎给她的尺头,颜色清淡是她喜欢的类型,知道是绣鸾费了心挑选的——一般这种名贵的布料以繁华和鲜艳为主。
石佛寺环境清幽。此时正值庙会,山上游人如织。流连上过香后被知客僧人引入一个小小的偏院。客堂里绣鸾奔出来抱住流连的胳膊。流连眼圈儿红了,绣鸾哽咽道:“叶子,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这一天……”二人携手走进客堂,有人奉上茶来,绣鸾命人好生招待翠翠。
三四年不见,绣鸾变得丰润鲜艳,橙红的织金云缎褙子衬得她面如桃花。绣鸾急不可耐地倾诉着,流连皱起了眉头,“鸾儿,你在王府里就没个能说话的人吗?”
绣鸾嘴唇哆嗦着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勉强道:“没有,除了王爷,没人会跟我闲谈,一个个生怕污了她们的身份!别叫鸾儿,叫我柳庶妃即可……”
“不是说好了做侧妃吗?庶妃什么鬼?”
“你傻了吗?我一个商人之女,能伺候王爷已是侥天之幸,怎么敢肖想侧妃之位!除非……”绣鸾说不下去了,转口问流连,“叶子,你怎么还没生呢?我三嫂生的儿子都会走了。”
流连不想说自己避孕之事,那太惊世骇俗了些,含糊道:“我们圆房还不到一年,不着急!”绣鸾凄然道:“王爷宿在我那里最多,三四年了还是没动静……”
“这种事儿急不得,顺其自然最好,你年纪还小,别急!长姐婚后十年才生下静姝,现在又怀孕了,还不知道男女呢!”
“叶子,你有没有法子帮帮我?……”绣鸾难堪地低下头。
“妹妹,”流连知道不能再叫她鸾儿,不想叫她柳庶妃,“你应该知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法子,别焦虑,欲速则不达!……”流连说不下去了,很明显是男方有问题,但是不能乱说——这个时代没有这种认知。
绣鸾凄然道:“幸好王爷还没有嫌弃我,没纳新人进门,那两位侧妃的屋子,王爷半年都不进一次,……”流连知道她怕失宠,想通过生育来维持自己的地位,只是自己确实无能为力,除了宽解她几句,也做不了别的。
绣鸾在深宅大院里拘久了,好容易才能出来透口气,只是限于身份并不能畅意游玩,能与流连说说心里话已是意外之喜。日头略偏西时,有人上来提醒绣鸾该动身回府了。流连送绣鸾上了轿车,心情沉重,懒得去游玩,叫了翠翠也回城去了。路上,翠翠满是艳羡,跟流连唠叨着绣鸾的排场?流连神思幽远,淡淡道:“天天圈在王府里,跟关在金丝笼里的鸟儿一般,你能受得了?”
翠翠思忖了一会儿,“肯定受不了!小姐,你呢?”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小姐,我自小野腔无调惯了,受不了拘束,你怎么也受不了拘束呢?也就是姑爷肯纵着小姐,换一个人再不肯的!”
流连无言以对,索性扭头看向车外。“你看看外面这么多人,哪个不想自由自在呢?谁会喜欢被关在屋子里呢?”
接下来的日子,流连把自己关在家里,陪林珩苦读。二月初九,林珩下场了。
流连在外面望眼欲穿。在林珩面前,流连总是掩藏自己的情绪,生怕影响他,剩下她自己以后,流连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二人竟已是休戚与共了。
流连在外面竟比林珩在里面还煎熬。翠翠和修武面面相觑——流连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修武几乎有点儿兴灾乐祸,“关心则乱,关心则乱!”林珩心中有底,又憋了一口气,倒比她还镇定些。不过看到流连几欲虚脱的样子时,林珩还是抱怨了几句,流连长吁一口气头埋在他怀里,连嘴也没犟。
流连就是流连,如果她老老实实不作妖,林珩会感到无聊的!果然,流连竟意想天开要开一个饭馆。林珩忙带她出去游玩。谁知流连死心眼子,看着满眼的游人,馋得直流口水,指指画画在这个杏花林旁开个面摊,那个垂柳树下开了小吃摊子,至不济卖茶水也好,随随便便就能赚出一年的开销。
蒋姨娘的房子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挨着一个粮库,每天来来去去的脚夫不计其数,虽有几个卖饭食的摊子,只是味道一言难尽。在流连巧舌如簧的劝说下,林珩也昏了头,竟答应下来。
流连允诺林珩,一旦老方夫妇二人自己熟练了,名气打出去后,自己就收手,回来开个专教授手艺的学校。老方是蒋姨娘留下的看门人,原本常出去打零工,林珩他们一来,不敢去了,如今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