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抱怨起脚上的靴子来。
“老爷原本说两个月的役期完了之后就可以回家了,但拖延了一个月又一个月,原先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和靴子来,衣服破了还能缝补一下凑合,鞋子破了咋办?我带了三双鞋子,两双的底都磨破了,第三双也出了问题,这次的脚冻坏了就是因为鞋子的缘故!”
“这是真不应该呀!你出来为上头当兵,难道鞋子还要自己准备?”
“吐蕃都这样呀!武器盔甲衣服鞋子都是自己准备的!”旦增惊讶的问道:“难道大唐不是自己准备?”
“也是,不过如果时间太长,那天子就会有衣赐,冬夏各有一次,夏天赐葛布,冬天赐给布帛,让军士们自己做衣服鞋子用。不然出来打仗,再好的衣服鞋子,时间一久便磨坏了!除此之外,还有酱菜钱、炭钱,前者是给士兵买酱菜下饭的,后者给军士们冬天柴草取暖,家乡的家人租庸调也可以减免!”
“若是如此的话,你们大唐的天子还真是仁厚呀!”旦增叹息道。
王文佐笑了笑,未曾接下旦增的话茬,笑道:“我听阿克敦说,你身上带着一个铜罐,里面装着好友的骨殖,要带回去安葬,是真是假?”
“是有这么回事,他是我从小的好朋友,若是我死在他前面,他也会这么做的!”旦增答道。
“嗯,此乃难得的义举!”王文佐点了点头,他转身对阿克敦道:“今日便问道这里吧!给他安置个舒服点的房间,好生看待!伤好前,就不必上枷锁了!”
“遵命!”阿克敦应了一声,便把旦增带走了。
“都督!我都记好了,您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伊吉连博德将写好的书册递了上去,王文佐看了看,只见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看上去便赏心悦目:“不错,不错,你这手字在长安酒肆都能拿来换酒了!”
“多谢都督夸奖!”伊吉连博德笑道:“不过您方才并没有问那些要紧的,难道是想先攻其心?”
“你只说对了一半!”王文佐笑道:“其实我今天已经从那人身上知道很多东西了!”
“哦?很多东西?可我刚刚只听到你问他家长理短的!”
“那是你没有细想!”王文佐笑道:“我先前问他家里有几个孩子,有多少奴仆,几头牛,多少田地,还有每年可以种几季庄稼?收获的粮食是种子的几倍?你家里有几年的存粮?须知吐蕃人的军队是没有军饷的,又是兵农和一,知道了这些,就能大概推断出他们能征发出多少军队,这些军队能够在外持续打多长时间。
知道家里有几个奴仆、几个孩子,就能知道他们可以向外派出多少士兵,因为如果国中青壮年在外戍守太多了的话,那么国中奴仆就很可能会引发暴乱。粮食和布匹的比价可以知道衣食是否充沛,因为吐蕃人没有铸钱,国中实际上是用布匹替代铜钱的,询问其能不能喝得到茶叶,就可以知道吐蕃人的商旅是否通畅,因为吐蕃没有自产茶叶,所有的茶叶都是从外贸易而来,茶叶贸易不但可以满足百姓贵族所需,而且其国主也能从茶叶贸易中获取大量税钱,就和我们大唐的盐税、酒税一般。国主财政匮乏,即便能够出兵,也会导致王权不稳,有倾覆之危。你说这些有没有用?”
伊吉连博德听了王文佐这番话,不由得目瞪口呆,他全然没想到王文佐方才就如同拉家常一般那番谈话,就能得到这么多有用的情报来,难怪他刚刚要自己拿笔当记录员。
“你先把这个留下吧!”王文佐点了点那书册:“过几日等他脚伤恢复些,再叫来问一次。你这些天就依照我今日问的,去把那些吐蕃俘虏梳理一遍,然后整理出来结为一册,有可能的话,送到长安去献给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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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外,长亭。
“妹妹!”普安长公主举起酒杯:“此番离别,也不知能何日再见!只望你此番能高奏凯歌,重建牙帐于青海湖畔!”
“多谢姐姐!”西平公主举起酒杯,但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苍白而又惨淡,笑容一闪而过:“但愿一切都能如您所言吧!”
“怎么了?”普安长公主感觉到了妹妹的神色不对,她挥手让一旁的宫女退开,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这样子,难道身体不舒服?”
“不是!”西平公主露出一丝惨笑,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你不想离开长安?”长公主问道。
“是,但不是因为这个!”西平公主低声道:“姐姐,你觉得这次大唐能赢吗?”
普安长公主看着西平公主,半响之后方才低声道:“我是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兵事?只是此番朝廷选用薛将军为行军大总管,又尽调陇右、北庭、关内精兵强将,若是这还不能赢,那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不是说薛将军不好!只是他比起英国公、凉国公(契茹何力)还差不少!”
普安长公主闻言笑了起来:“话是不错,可英国公已亡,凉国公年事已高,最近正在养病,如何能统兵打仗?在这一辈的将领之中,薛将军已经是翘楚了!”
“姐姐,薛将军勇则勇矣,然而吐蕃人可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