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阿姐!啊——呜”
夜里,一声惨绝人寰的哭嗷。
岁祖月室外,悬在廊下的花灯轻晃,半敞的房门被道人影撞开。
“砰!”
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锦袍蓝佩,高束马尾,脚踏步云靴的少年,快如闪电地奔到床边,一路扯着喉咙撕心裂肺。
“阿姐听说你受——”
嗓音一顿。
室内靠在床头的岁祖月,一袭青裳,端着盘松子,斜眉望去。
她侧过白里透红的脸颊,不紧不慢地抛去一个眼神。
没死,不用哭丧。
岁傲辰的悲嗷嘎然而止。
他站在原地,抬起一根食指,在眉尾地方挠了挠后,找到张凳子,搬到床前坐下。
顺手端走了松子,岁傲辰一边剥松壳,一边察观岁祖月的脸色,小声道:“阿姐你没事,那怎么酒楼有人说你受伤病危了......”
岁祖月接过三两个拨好的松子,抛到嘴里随口嚼了两下,含混不清道:“谁、谁知道啊。”
岁傲辰冷哼了声。
竟然胡编乱造,下次让他逮到了,非狠揍一顿不可!
“阿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一会要阉了什么君嗣,一会,”岁傲辰有一话没一话,目光落在岁祖月身上。
岁祖月唇红齿白,眼尾的睫毛纤长浓密,吃着松子腮帮鼓鼓,看起来鲜活的很。
“一会身受重伤......”他喃喃道。
岁祖月支颐注视着窗外黑透了的夜空。
虽说上次离别怒言,‘道不同不相为谋’,是她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但她都‘岁少司重伤卧病,快不行了’,
......还生气,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岁祖月心神幽幽,平时最爱嗑的松子,都不美丽了。
前世她与慕相玄在年少时候,渐行渐远,果然不能全怪她。
这时候的慕相玄,一点不像小时候的温柔体贴,也不像后来的白城帝君沉稳平静,年少时的慕相玄......清冷淡漠,冷酷无情,铁石心肠!
对,就是这样!
岁祖月将松子嚼的咔咔响。
自幼跟在岁祖月身旁的岁傲辰,敏锐地感受到某种闷忿,小心翼翼剥着松壳,不打算再出声触霉头。
但岁祖月注意力无处宣泄,还是落在他这个大活人身上了。
岁祖月抿了抿唇。
岁傲辰是她小时候在凡界躲避追杀时期,一次半夜在田间挖地瓜,碰到的小孩。
岁祖月赏了他一个烤熟的地瓜后,不再理会。
结果半夜,小孩挨挨蹭蹭,可怜兮兮的靠着她,手里还捧着冷透的地瓜。
“姐姐,这个怎么吃啊。”
岁祖月:......
岁祖月不知凡间三四岁的小孩,都是这样,还是面前这个比较特殊。
她有点嫌弃。
不过她后来去哪,都把人捎上了,回仙界的时候,亦是如此。
岁傲辰名字都是她抓阄取的。
她本来还给少年取了小名,星星,岁星星。
由于岁傲辰反抗的厉害,说将来有失男子气概,才作了罢。
岁祖月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床上,边吃着剥好的松子,边掀起眼皮,打量面前的岁傲辰。
如果岁傲辰经常看到她在神殿审问犯人的眼神,就会知晓,岁祖月在以极其危险的眼神审视他了。
上一世,岁祖月死的稀里糊涂,还是冤死的。
那些让她都哑口无言,坐实她是屠戮花族真凶的铁证,无论是红莲业火,还是她灵气的气息,还有一些陈年之物,只有极为了解她,在她身边多年的亲近人,才拿的出来。
岁祖月在天宫里关着的那些日子,意识到,她被一位多年来,极其信任的人,背叛得彻底。
她被人从后面捅刀了。
岁祖月掰着手指数,这世上能做到那些的,就那么......五个。
若非真身经历一遭,换做花族惨案黑锅落在她头上前,岁祖月打死都不敢相信,其中有人会想致她于死地.......
岁傲辰就身处其间。
岁祖月不知是不是他,但她现在,必须以最坏的恶意揣测。
岁傲辰坐在床边,捻起小小的松子,咔嚓咔嚓的剥着,他身上裹着一股甜腻的酒香,方此不知在哪里的酒楼瓦肆,寻欢作乐,斗鸡斗蛐蛐。
大概是听闻消息,就一路踏着步云靴狂奔回来,此刻少年碎发半遮的额头,沁着薄汗,胸膛起起伏伏,还有些喘。
外人不知他们过往,以为两人是亲姐弟,以至于时常有人嘀咕。
咋不像咧。
不谈岁祖月拥有天生天养,举世无双的灵根,身为她弟弟的岁傲辰,灵根却很废,废到约等于无。
单是长相,岁祖月眼尾眉梢,都透着天然乖戾,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嚣焰主儿。
岁傲辰则是典型的傻白甜长相,俊秀中,带着点傲傲的贵气,一看就是那种,会出门高呼“我买单!”的天真富家公子哥。
岁傲辰也确实是这样的人。
要把他假设成陷害她的幕后黑手,对岁祖月来说,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