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灼痛淡去,虚化到透明的魂魄,重新被注入了生机。
岁祖月微愣,想到摆渡者的话,她一袭素白衣裳,青丝垂散,扬起毫无血色的脸,疑惑地朝前端望去。
故人?
脑海一时闪过许多面孔,最后当那道颀长身影,渐渐清晰浮现在视线里时,岁祖月被润湿的睫毛抖了一抖。
要命......
是慕相玄。
奈何桥另端,一个穿着修身白袍的青年,撑着把纸伞,伫立在雨幕里,半垂着清隽的眉眼。
青年睫毛很长,乌发薄唇,不淡不浓的神色,远远站在桥上,像幅出尘的水墨画,无比的赏心悦目。
他俊容平静,注视着她的眼,却透着阴郁之色。
岁祖月蓦地心虚起来。
这是她年少时的竹马,后来的白城帝君,慕相玄。
有什么比被他瞧见这狼狈模样,更要命的事,岁祖月一时想不出。
她与慕相玄认识的早,以前青梅竹马,后来年岁渐长,不知何时起,就变得疏离客套了,直至最后,形如陌路。
岁祖月一度觉得,慕相玄应该挺讨厌她的。
原因之一,大概就是初印象不佳。
岁祖月幼年,是在凡界逃避追杀中度过,在她自食其力,努力填饱肚子时,干了不少缺德事。
诸如与食铁兽抢竹笋,偷过农家田里的地瓜烤,绑架过小猫给她抓鱼吃.....
凡界经历的种种,养成了她一身匪性。后来被带回仙界,她拜师学了法术,更成了孩子堆里的小霸王,整日带着小弟们巡逻称王。
没多久,神殿周遭被她霍霍个了遍,除了一座离殿不远的神秘小院。
慕相玄就住在里面。
岁祖月记得,小时候的慕相玄,不似现在乌发如墨,而是一头银发。
他稚气五官,像是冰雕雪琢而成,皮肤很白,睫毛比小女孩还长,额头有一点朱砂。
岁祖月和小弟们,对这位神秘小友充满了好奇,时常爬上檐角偷瞄,然后看一遍惊叹一遍。不仅因为好看,还因为无论何时,男孩都是一袭干净整齐的白袍,举止规矩,总是乖乖坐在庭院蒲团里,面前小案几,放着数本古籍。
他在观书,一看能看整天,动都不动,然后到了晚上,就独自回房。
周而复始,像个木偶人般。
这在岁祖月和她的小弟们眼里,实在不可思议。
看书不闷吗?整日待在庭院里不烦吗?难道会有小朋友不喜欢玩乐吗?
岁祖月和小弟们为这几个问题,争论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神秘庭院里的男孩......大概是个假人!说不定是哪位大能做的莲藕人,小泥人,瓷娃娃!
多半是!
怀疑的种子在心间生根发芽,挠的岁祖月心痒痒,很想验证是真是假。
终于有次,她逮到个机会。
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
“嘿咻,”
她从檐角大张旗鼓的跳入庭院,走到正在树边寻找东西的慕相玄面前。
岁祖月小手一展,在中指缠绕了圈的红线下端,一块古老的玉圭,在空中轻摇慢晃。
这是她今早在庭院外捡到的。
“谢谢,”
很好听的嗓音,像是山涧流动的清泉音,道完谢,慕相玄伸手想要拿回来。
岁祖月一下收了回去。
岁祖月晃动手里的玉圭,对上不解望着她的慕相玄,弯起唇,像捏了个重要人质般,有点儿得意。
这人平日都不理他们的,任他们趴在檐角嘀嘀咕咕讨论,她还是第一次与其说话,靠的这么近。
近到凑凑脑袋,她就闻到了慕相玄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清香,像雨后竹间的气息,有种说不出的干净澄澈。因为站在树下久了,还混着一抹头顶桃花的甜味。
怪好闻的。
岁祖月漫不经心的想,随后眨眨眼,意识到机会难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乎,趁着午后清风吹拂,枝头花叶簌动,岁祖月挑了下小眉毛,一边弯起嘴角,一边晃着玉圭。
然后像个小流氓似的。
对人说。
“你让我摸一下,就还给你。”
是真人还是泥娃娃,以她本事,一定摸一下就知道了!
......
往事不堪回首。
更不堪回首的是,多年以后,她才反应过来。
讲个笑话。
天生聪颖,三岁就会捻物起卦的白城帝君。在七岁的时候找东西,还需要用根小树杈,在桃花树底下,戳来戳去,拨一上午的土。
“我的玉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