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进入凤阳府境内。
一路上不停有情报人员和夜不收来回报告,朱慈烺对周边情况非常清楚。
河南很安定,凤阳因为刚被清理过,官绅有贼心没有贼胆,加上有杨御藩马士英坐镇,并未有什么骚乱。
但庐州府却有人游行闹事,据锦衣卫报告,暗中发起者乃是龚家的龚鼎孳。
龚家也是一个名门望族,龚鼎孳是江左三大家之一,与之并列的有吴伟业和钱谦益。
有趣的是这三人都做了贰臣,更有趣的是这三人都和秦淮八艳中的一艳有段感情。
吴伟业之于卞玉京,钱谦益之于柳如是,龚鼎孳之于顾媚,后两人可以说是极其相像,食明禄,做贰臣,且做得相当厚脸皮。
尤其是龚鼎孳,不但是贰臣,更是三臣,最后还爬到了清朝的尚书,他却毫不为耻,读书人之斯文被其用来扫厕所了。
龚鼎孳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厚脸皮了一百年,却被满清打入了贰臣册,臭名千古。
当年龚鼎孳降清之后,每谓人曰:
“我愿欲死,奈小妾不肯何。”
家国大事,一生名节,就这么轻轻松松干干净净地推给了顾媚,其厚颜无耻可见一斑。
后来郁达夫作了一首诗来讽刺他:
“莫怪临危艰授命,只因无奈顾横波。”
龚鼎孳是聪明人,而且是极其聪明的人,他何以要说这种话?
他就是说自己怕死也比这个理由好,毕竟人人都怕死。而且这句话在我们今天看来也是相当无厘头,且毫无作用的。
可是龚鼎孳就心安理得地说了出来,还见人就说,生怕人不知道。
不是龚鼎孳毫无羞耻之心,也不是脑袋坏掉了,他说这句话是有社会基础的。
他知道当时的人们会容纳这种说法,虽然会笑他,但是绝不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因为钱谦益也说了差不多这样的话,一个怪小妾太温柔,一个怪水太冷,一样蹩脚的理由。
可是钱谦益就要比龚鼎孳招更多人的取笑,而且嘲笑了几百年。
为何?
因为明清之际的女人是所有士大夫的挡箭牌,是他们的遮羞布,是他们躲避现实的工具。
当时的士大夫大都如此,不管是为明朝死节的忠臣烈士,还是如龚鼎孳这样的贰臣,对这个理由他们倒也不好说三道四。
不然龚鼎慈还可以翻前帐说,要是你们都不醉倒在女人怀里,明朝估计就不会亡了。
贰臣似乎都更珍惜女人,钱谦益对柳如是从一而终,龚鼎慈对顾媚也是言听计从。
而像陈子龙茅元仪等人,对女人就不如此了,他们最终抛弃了女人,连吴伟业这种货色也抛弃了卞玉京。
这相当有趣,似乎家国和女人是摆在士大夫面前的两个选择,只能选其一,忠臣与贰臣的选择也泾渭分明。
不过这是小范围的抽样调查,不能当做普遍情况。
女人也真是心思简单,顾媚丝毫不在意龚鼎慈的贰臣三臣,还乐得高兴,别人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红颜祸水,她也只是笑笑,还愉快地去当了一品夫人。
就是号称“爱国女人”的柳如是,对钱谦益的贰臣行为也睁只眼闭只眼,脾气发了,也嘲笑了,但是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然而亦有反例,龚鼎孳的原配夫人童氏,明两封孺人,龚鼎孳改仕清朝后,童夫人不肯随宦京师,且说:
“我经两受明封,以后本朝恩典,让顾太太可也。”
这话很明白,就是说你龚鼎孳去当清朝的走狗,我可不屑。
当顾媚带着一品夫人的头衔招摇过市时,却不知道这是童夫人极力撇清的耻辱。
就连一直流连风月场所,对龚鼎孳推崇备至的余怀也叹道:
“呜呼!童夫人贤节不让须眉男子多矣。”
朱慈烺得到情报时,他并未担心庐州骚乱,也没有痛恨龚鼎孳,他反而在想龚家有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