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妙。”常胜垂头,声音里隐约有了怒意。这一场千里奔袭,按道理来讲,算得上完美。错开了跛人的目光,又错开了西蜀的大军。 眼下,却被一个曾经名不经传的蜀将于文,打出了一番威风。虽然只是第一天,但这种被堵路的不安,萦绕在常胜的心头。 “申屠兄,无需再等待,你我三人一起联手,强攻一线关。于文的守卒兵力,已经不多了。” 申屠冠并没有异议,抬头看了眼面前的关卡,脸庞之上,一时战意满满。 “小军师,便让这于文,领教一番你我联手的怒火。” “甚好。” 夜尽天明,厮杀了一夜的一线关。仿佛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疲惫不堪,奄奄一息。但终归挺直了脊梁,没有倒下去。 于文抹着脸庞上的污垢,一双眸子依然冷静无比。这头几日的时间,才是最危险的。但只要,后面的援军慢慢赶来,说不得真能守住。 城墙上,战死的尸首,并没有来得及清理。又或者说,此时的一线关,除了他们,再没有任何的人。 有中箭死的,被火烧死的,被投石砸死的,密密麻麻的都是尸体。城壑之下,亦有不少西蜀的袍甲,忠骨深埋。 “于将军,于将军!”正在这时,一个老裨将急急赶来。 于文转头。 “于将军,那些民夫又回来了,民夫又回来了……呜呜,说着要和我们一起守城。”老裨将见惯生死,但此时依然忍不住,哭了两声。 于文颤身回头,一下子,便看见数不清的民夫,正怒吼着聚在了城关下。许多人纷纷拿起了武器,喊着要共赴兵祸。 为首的几个老文士,亦是挽起了袍袖,不甚熟悉地抓着刀剑,嚷嚷着打退北渝。 没等于文开口,这些人已经奔上了城关。 于文垂头,恍惚间,只觉得眼前有一盏明灯,越来越亮堂。 “打开武备库,守城的都是自家兄弟,自可去取袍甲刀器。切记,不得靠近城关,以输送守城辎重为主。若无投石,便分人去砸石屋,若无滚油,便架锅来烧!北渝人要过一线关,便请踏过我等的尸体!” “吼!” 城头上,原本疲惫不堪的守军,又爆发出一波士气,齐齐高吼起来。 在城下,新一轮的攻坚,已经开始。即便只是远眺,于文都看得清楚,这一次的攻坚,人数更多,攻城的器械密密麻麻,仿佛一头头的庞然巨兽,正朝着一线关冲来。 “步弓——” …… “敌我之势,已经明朗。”常胜抬头,目光里满是战意,“于文要死守,无非是等待援军赶来。传令全军,不计战损,便如我先前所说,三日之内,叩下一线关!” “全军,碾压过去!”常胜抽剑出鞘,脸庞隐约有了厉色。 “杀!” 浩浩的北渝方阵,在投石和飞矢的掩护下,再度紧逼一线关。 “推冲车!”一个毕竟的北渝裨将,站在硝烟中仰头怒喊。 吊下来的狼牙滚檑,没碾滚几下,便被申屠冠派出死士,以十余根的林木,费力卡住。 “断索!”申屠冠惊喊。 北渝的数百个死士,抱着大斧,在投石和飞矢中,冒死越过壕沟,提斧往卡住的铁索狠狠劈去。 只要铁索一断,作为守城利器的狼牙滚檑,便彻底失去作用。到那时,攻城车便要肆无忌惮,直接轰开城门。 “拔索——”城头上,一个西蜀都尉见状,目眦欲裂,顾不得危险,急急跑到了城门之上,死死抓着狼牙滚檑的铁索。 附近的守卒,百余个在输送辎重的民夫,都齐齐跑了过来,又齐齐抓着铁索,奋力往后拖拽。 “步弓营,射杀城头敌军。”申屠冠冷静下令。 城下,一拨拨的飞矢抛射上去,不仅是守卒,还有不少的民夫,都纷纷中箭,倒地而亡。 “回射,给老子回射!” 城头上,亦有飞矢随之抛落,冲到城门前的死士,亦被射得死伤惨重。但在其中,亦有不退的北渝死士,尚在疯狂提斧,劈着铁索。 铛。 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让城下的北渝军,都疯狂欢呼起来。 “继续劈,把六根索都劈断!” 城头死了一批,但在城内,拔索的民夫越来越多。直至终于,将断了一索的狼牙滚檑,歪歪扭扭地拖了起来。 “民夫救城。”申屠冠眯起眼睛,并没有任何的颓丧,反而更加斗志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