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碎敌军!”此时的袁松,顾不得夜冷风寒,年纪老迈,骑在马上激动地开口。
胜利在望,东陵残军的大阵,已经是摇摇欲坠了。
只要西蜀人那边,再拖一下,将东陵援军再拖一下,那么左师仁必死无疑。
恍惚间,袁松仿佛看到了东莱的崛起。他的儿子袁冲,将要继承他的大志,在打下江山之后,复而称帝,一统大纪中原。
“枭首左师仁者,本王做主,封为东莱上将,赏万金——”
“吼!”
在袁松的鼓舞之下,顷刻之间,冲杀的东莱士卒,仿佛越渐凶猛。
此时的左师仁,已经是披头散发的模样。数千人的残军,到了现在,又死了一小半。若非是靠着一股忠义,这些东陵的精锐,早已经坚持不住。
远望着江面方向,左师仁只觉得,这远处的物景,已经是越来越模糊了。再过个几个时辰,若是没有援军,这一次,他必然要死在这里。
东南面的沼泽。
凌苏脸色焦急,仗着地势之利,这些该死的蜀人,用尽了各种法子,拖慢他们行军的脚步。
“诸位,莫要厮杀。”凌苏冷静地开口。此时追杀埋伏的蜀军,无疑是中了圈套。最好的办法,便是继续行军,争取以最快的时间,奔赴救援。
已经要出沼泽了。
仰起头,凌苏的一张脸,满是忐忑之色。他并不想去收尸,而是希望能救下左师仁。
“行军,行军!”
……
在楚州江岸。
一群逃难的百姓,正在往江面的方向赶路。在这群逃难的人之中,有十几个壮实的大汉,不时会谨慎地四顾打量,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曹统领,不知是否道听途说,整个楚州都有传闻,说西蜀人和东莱人的联军,要攻入楚州了。”一个大汉开口。
他嘴里的曹统领,便是夜枭组的曹鸿。此时奉了徐牧之命,特意潜入楚州一带,终于找到了重伤的苗通。
但现在,由于吴州的战火叛乱,整个东陵变得人心惶惶。譬如什么西蜀要打过来的传闻,比比皆是。
新上任的东陵水师都督,已经下令彻底封锁江面。也因此,堵住了一大拨百姓的逃亡。在楚州江岸的长长渡口,多的是各种拖家带口的人。孩子的哭声,妇人的嚎啕,以及男人的叹息,久久不绝于耳。
被十几人簇拥着的苗通,已经易容变装了一番。几天的休养之后,虽然整个人精神好了些,但不管怎样,还是需要马上赶回成都,让神医陈鹊救治一番,再好好养伤。
“咳咳,曹统领……我已是个将死之人,你无需如此。你自个想办法渡江,替我转告蜀王,便说若有来世,我苗通定做蜀人。”苗通艰难地开口。
“无需来世。”曹鸿脸色认真,“我来之时。主公听闻苗将军的惨况,整个人泣不成声。我家主公说,我西蜀对于苗将军,向来是亲近的。但其中的意思,并非是要策反。而是这份友谊难得,是当初在战火与厮杀中,用血与剑浇筑的。”
听着曹鸿的话,苗通眼眶发红。经历了挚友惨死,家人被斩,部下殉义之后,到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东陵,已经不一样了。他的主公左师仁,在粮王入陵之后,更是变了个人。
“苗将军,我家主公有密令。此次救援苗将军,无关政局,在入蜀之后,哪怕苗将军不愿为蜀将,亦不会勉强。即便养好了伤离开蜀州,亦会送上一份盘缠。”
“蜀王大义!”苗通仰面朝天。这时候,在他的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做了一个决定。
“曹统领,我等无需从这里渡江。”苗通沉着声音。
曹鸿怔了怔。
“在陵州和楚州的江岸交界,有一个船坞口,船坞的守备都尉,是我暗中提拔的亲信。虽然只有二三十艘战船,千余人马,但足够我等小心渡江了。”
“苗将军大义!”曹鸿大喜过望。
“对了曹统领,西蜀亦有不少人马,在吴州南面的山林。”
“苗将军放心,如今东陵首尾难顾,若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他们这些人,会想办法离开东陵的。”
苗通点头。此时的他,对于脚下的东陵,再没有任何眷恋之意。gōΠb.ōγg
“苗将军,我等先小心离开——”
没等曹鸿说完,忽然间,一队骑马的东陵斥候,约莫有数百人,呼啸着冲到数万逃难百姓的面前。
“退,都退回去!”一个东陵都尉举刀怒喝。
“若有渡江者,立斩无赦!”
逃难的人群中,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欲要说上几句。却不料,那都尉直接抬刀,便冷冷劈了下去。
人群一阵巨大的骚动。
“此乃危急存亡之秋,若再言渡江逃离,等同于叛逃之罪!”都尉冷着脸,环顾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