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第二年,向敏慎就离他而去。 原也慢慢明白过来,这并不是赠礼,也不是契约,而是一个厄兆,一句谶言,一条分别前的预警。 之后的漫长岁月,他想念她,也憎恨她。 再不想触碰关于她的一切。当然,她也走得异常果决和狠心,不留痕迹。 原也也意外,他竟从没有忘记过那家店的名字,“食分”。 他在手机里搜索起来,果真找到了这家店面,地址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市中心,挨靠着城中村。 原也跟着导航穿过弯绕曲折的窄巷,终于找到这家酒馆,黄昏的光线透进木窗,门面简单古朴,只写着“食分”二字,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格调。 原也推门进去,上方的铃铛叮叮作响,吧台后看书的女人抬起头来,有着一张妆容精细但岁月绣纹明显的脸。 她瞄见他身上的校服,淡着张脸赶人:“出去,本店不欢迎未成年哈。” 原也正要开口,那个盘着松散低髻的女人似有所察,再度抬头,微愕地看过来:“你是原也吗?” 原也愣住。 “长这么大了啊?”她从酒柜后起身,个头出乎意料地高,她绕出来,打量他,语气难言惊喜:“还这么高这么帅,跟老向长得好像啊。” 原也猜她口中的“老向”就是他的母亲。 兴许幼时有过几面之缘,但他对她印象甚淡,人在遭受巨大创痛后,大脑似乎都会开启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性遗忘和过滤那些不忍回顾的关联画面。 她是头一个说自己和向敏慎面貌相似的长辈。在这之前,他被所有人默认为他父亲的别册和徽章。 思及此,原也鼻头微微发酸。 兴许是察觉到少年陡黯的情绪和难掩的疲态,女人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他需求,只说:“吃晚饭了吗?” 原也摇头。 女人转身走去墙边,掀帘子招呼后厨:“老公——下碗拉面,多加个溏心蛋。” 有个偏粗犷的男声回道:“好咧!” 原也入座后,店里不时有食客光顾,络绎不绝,多是喝啤酒啃卤味的,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桌边,不时按亮手机。 假如春早会发来报平安的消息呢,假如她妈妈会回心转意呢。 奇迹之所以被称作奇迹,是因为它发生的概率极低。 接近于零。 大碗热气腾腾配料丰富的拉面被端停在原也面前,女人在他对面坐下,自我介绍:“你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吧。我是你妈妈的发小,叫我秦阿姨就好。” 原也嗯一声:“秦阿姨。” 他斟酌着开口:“我妈有……” 女人说:“先吃面。” 原也说:“我赶时间。” 女人看看墙上的挂历,惊觉:“今天周日啊,你是不是还要上晚自习?” 原也点点头。他又撒了谎。其实在下午四点多,他就跟老班以头疼不适为由请了病假。 他决定在最短时间内处理妥当,用一个晚自修的时间搬离现今的住所。如此,能避免跟春早撞面,徒增彼此伤痛,也不想为此制造更多的冲突。 然后搬去哪里,犹未可知。 一种无措的急切在推搡他,也困住他。 秦阿姨不再寒暄拖延,回到吧台后,从下方上锁的窄柜里取出一个深棕色的牛皮纸信封,交到原也面前。 信封不算单薄,但内陈的似乎不是书信,鼓鼓囊囊,轻微沉甸,抵着他指腹。外壳上只字未写,只用细麻绳四面捆扎,系成易解的蝴蝶结。 “里面放了什么?”原也掀眼问。 秦阿姨抱住纤细的胳膊:“你自己看。” 原也抽掉系带,手指撑开封口。他双眼微微一紧,封袋深处,是一把银色的钥匙和银行卡,还有一张折叠的字条。 向敏慎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路上他有诸多猜测,但没想到是这么干脆现实的东西。 秦阿姨娓娓出声:“不用拿出来了,我直接跟你说吧。里面是你妈留给你的房子和存款,房子不大,就六十几坪,以前她心情不好都会一个人跑到那边消化,纸条上是房子地址和卡密。以前不给你是因为你年纪小,也怕被你爸知道,不安好心,据为己有。”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你妈也说,最好别来。等你成年了再拿给你,”秦阿姨手搭住唇,面色复杂,似有些感怀,也有些心疼:“结果还是来了。” 原也沉默地听着,说不出话。 他几次深提气,克制着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