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位约有三十来岁的男人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男人穿着灰扑扑的粗布衣裳,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身上沾满了草屑,头发也有些缭乱。
男人看着门外站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真是稀了奇了,他们这样的鬼村竟然来了这么多人?!
真是活久见啊。
“你们是?”
男人一边整理着衣着,一边上前询问。
“请问村长家在何处?我们是来入户白云村的。”宋父上前拱手表示道。
“什么?你们要住在白云村?”
男人惊讶的拔高了嗓门,表情是遮掩不住的难以置信,看着一群人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似乎对他们入户白云村的行为很不理解。
“你们确定要在白云村落户?你们来之前没打听过消息吗?”
宋父爽朗的笑说道,“十分确定,我们已在县衙办理了户籍,如今也是这白云村的一员了。”
“兄弟,听你的语气似乎我们不应该选择白云村,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一旁的宋穆尧很是好奇,他一上前就十分自来熟的搭上了对方的肩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闻言,男人顿时一脸了然,随后语重心长的说道,“看你们这样,就知道肯定在落户之前没找人打听过吧?平沙镇是整个苍山县最荒凉的小镇,每年的收成加起来都不到其他县城的四成。
而其中就属咱们白云村最为贫瘠,是平沙镇下边三个村子里最荒凉的,你们一路走来也看到了吧?咱们村里连一块像样的庄稼地都没有。
倒不是咱们懒惰不愿种,而是这里的沙土地根本就种不出粮食来,若非无奈,谁会愿意来白云村安家落户啊,就是去隔壁的两个村子也好过白云村。”
“啊?不会吧?”
“白云村有这么糟糕吗?”
“一点粮食都种不出来?”
“那咱们吃什么啊?”
“咱们就是靠种地吃饭的农家子,不种地那哪行呀!”
“这可咋办呢?”
“难怪这个村子如此荒芜了,敢情是这样。”
“可咱们的户籍都办了啊,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男人的话刚说完,宋家等人还没说完,倒是人群后面的村民们直接咋呼了起来,大家的脸上都透着焦急又担忧之色,那模样像是天要塌下来似的。
其实也不怪大家如此忧心忡忡,这些逃难的村民本就是孤注一掷的跑来南蛮,唯一心有安慰的就是可以任由他们开荒种地,种出来的土壤都算他们的,他们常年跟土地打交道,最不怕的就是辛苦。
如今好不容易落了户,可显然实际的情况跟他们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在此之前,他们心里就想着,就是再差的土地也不至于一点粮食也种不出来,那肯定是当地的人不擅长种地。
然而没想到这土壤是真的种不出粮食来啊!
现在仅有的精神慰藉也没了,这让一路上撑着一口气的村民如何接受得了?这无疑是浇灭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
而站在前边的宋家等人的反应,就没有村民的情绪那么强烈了,倒不是他们不在乎粮食,而是这一行人从未接触过农务,对种植这方面压根就没什么概念。
即便落到现在这样的处境,但对毫无经验的他们而言,至少目前大家完全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所以哪怕听了男人讲述的困难,他们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一行人里除了宋家因为是武将常年征战的原因,对农务之事稍微了解几分以外,曹文两家更是读书人家庭,完全没接触过半点农务。
就连那十几个犯了事被流放的人,在此之前也是在京城混吃混喝过日子,哪曾种过地啊?
宋家人之所以完全不担心,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家人不是种地的料,也没指望之后真就老老实实的靠种地过日子了,他们习武多年可不是白练的,进山打猎或是做一些手工活拿去卖,也能养活一家人子人。
更何况他们暗里还有些家底,这心里有底气,自然不会太发愁。
至于曹家及那十几个人流犯,那完全就是虚度日子的人,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根本不会过多的考虑未来的事情。
文家人心里自然也有忧虑,但因为有宋家在,他们的情绪就没那么明显而已。
“好了,都安静点,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
李村长见村民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连忙出声呵斥着众人,之前逃难的时候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吗?
现在这般又是闹哪样?没得给他们李家村丢脸,没瞧见贵人们都不担心吗?也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在慌什么?真是一点都沉不住气。
既然贵人们一开始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白云村,那必然有它的可取之处,昨晚上他跟族老们也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不管是见识出身、还是学识头脑,他们这些泥腿子自然是比不过的,既然自知自身不足,那就学着紧跟优秀又聪明的人做事。
难得他们有机缘遇上这样的贵人,或许是老天爷对他们村的另一种补偿,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村里的后生们考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