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苍想也没想径直奔向杂货屋,显然奔向厨房要比绕道花园快得多,而且这怪物就是从树丛里跳出来的,谁知道花丛草丛里还有没有它的同伙?
韦省这时终于缓过劲来,从镜石之后爬了出来,正要喊叫,突然他看到了一件让他全身再度僵硬冰凉的事——
周苍从第一间杂货屋的正门奔了进去,迈过第一间房屋的后门门槛的时候绊到了裙摆,他往前跌倒,双手本能的要去撑地,这两间房屋之间的道路却是往下倾斜的,周苍左手撑住了地面,右手却没有撑住,失衡之下“碰”的一声颈项扣在第二间杂货屋的门槛上,摔倒在地,接着顺着倾斜的小路滚进莲池,随即不动了。
韦省全身发冷——他好像看见了好几个女子跌倒的身影,包括他的妻子汤浅梅……她们一个接一个在这门槛之间摔倒、受伤,然后滚进莲池溺水而死——而凶手——竟是这个拿着骷髅头将她们赶向陷阱的人!
他突然能发出声音了,惊天霹雳的大喊了一声,“来人啊!快救他!快点救他!”随着一声大叫,他浑身气力似都恢复,纵身而起,一把抓住了仍在挥舞那个骷髅头的人,在他铁臂之下,那人犹如一只小鸡,应手被擒。韦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想得出这种事?怎么做的出这种事?
这个被他一把抓住的人,竟是他痴呆的叔公韦远宵!
难道潜藏在他家中五十几年的杀人恶魔,就是他这个出生既是痴呆的叔公韦远宵吗?树丛后在睡觉的差役被惊醒,一阵惊叫混乱之后将韦远宵牢牢缚住,有人到池边想把周苍捞起来,但那身嫁衣却有三十来斤重,加上周苍的体重,一两个人却捞不起来,即使池水并不深,却极可能淹死了他。
罗文斌和韦三淼闻讯匆匆赶到,罗文斌大喜过望,韦三淼却是满腹疑惑,韦省等差役抓住了韦远宵,一把把池中周苍捞起,只见他全身无伤,双眼紧闭,却不醒来。
“看来杀死韦家四个女子的凶手,就是韦远宵!”罗文斌大出意料之外后,喜上眉梢,“本官破获五十多年陈案,当真是还民以公正的清官啊!”
韦三淼呆呆的看着韦远宵,仍然不敢相信这个到了七十岁仍旧神智不清的人会是凶手,但他却被抓了个现行。
一群差役在老迈瘦小的韦远宵身上扣了七八条铁链,压得他弯下腰去,突然大哭起来,抓着韦三淼的裤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罗文斌大怒,撩起官袍踢了韦远宵一眼,“杀人不眨眼,竟还敢哭哭啼啼,给本官掌嘴!”“是!”有个差役立刻走上前去,“啪”的给了韦远宵一个耳光。
“我说……罗大人,未经升堂审案,私设刑罚,殴打犯人是犯法的哟……”有人悠悠的道,“何况……其实韦远宵并不算元凶。”
罗文斌吓了一跳,左右一张,“谁?”突然醒悟是谁在说话,大怒道:“周苍!亏本官为你担忧,你竟敢装死恐吓本官?来人啊——”周苍慢吞吞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池水从他衣襟上流了一地,他却微笑得愉快得很,“大人难道不想知道韦远宵手里那个骷髅……究竟是谁么?”罗文斌滞了一滞,“这个……这个……”他瞪起眼睛,“你知道?你竟敢戏弄本官!来人啊——”
周苍缩了缩脖子,“岂敢、岂敢。”这回罗文斌学聪明了,冷笑道:“本官还真看不出你不敢。”周苍又微笑道:“过奖、过奖。”把罗文斌气得七窍生烟,韦三淼听得目瞪口呆。
周苍端正坐好,有些惋惜的看着被池水和泥浆弄脏的衣服,对着目瞪口呆看着他的众人非常和善地微笑,好似他一贯如此品性端正,“其实从一开始蓝婆婆给我说韦家三代夫人坠池而死的故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凶手可能是韦远宵。”
他指了指韦远宵,“黄莲池池水有深有浅,但在客房之下浅水之中溺死,未免有些奇怪;何况死者之中有人是渔家姑娘,若不是溺水而死,那便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她意外溺死之前受了伤,以至于无法挣扎;其二是她是被人所杀,假装溺死在水里。接连几人都是这般死法,我和常人一样都会想到是不是有人谋害?”他微笑道:“只不过大家或者都会对‘连续五十几年’和‘命案发生的时间相隔二十几年’感到疑惑,觉得不可能有人埋伏韦家五十几年,只为杀这几个不相干的女人,所以便又想到意外。可是我却以为……”
他缓缓的道:“我却以为这事如果是有人谋害,凶手是谁再清楚不过——那就是在黄莲池中住了超过五十几年的人,那是谁?蓝婆婆?不,五十三年前,她侍侯韦三淼祖父的时候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小姑娘,之后嫁与蓝伯,她要是夜里出门,蓝家老小岂能一无所知?那么还有谁呢?除了蓝婆婆,在五十几年前便住在黄莲池内的人,能自由走动不管做什么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的人,还有一个,叫做韦远宵。”
韦三淼失声道:“可是宵叔他天生痴呆,怎会做出这种事……”
周苍微微一笑,“他自己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说他不是元凶,因为这杀人之事开始不是他做的,他也许是偶然看见了,便模仿着玩罢了。”罗文斌全身一震,“模仿?”韦省和韦三淼面面相觑,“模仿?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