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现在,已经不再用牛耕种的现代社会,中原农村中的很多老一辈人在看到牛被宰杀的时候也是不忍看的。
这头大黑牛是和牛,和中原那些耕牛不一样,它命好,自出生起就被好吃好喝侍候着,偶尔有运动,也是为了让它的肉变成那种肥瘦相间的霜降牛肉,太肥太瘦都不行。
没有为农田奉献过一丝一毫,相反耗去了相当于它们体重不知道多少倍的草料,可以说,那些和牛生来就是为了挨那一刀而活着的。
所以颜开在宰杀它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忍,因为这是它注定要偿还的,但也尽可能小心出手,毕竟它好歹也算牛,只要是面对牛,颜开总归是不想让它们死得痛苦的。
“我不喜欢说废话,刀工作为厨师的基本功,你们应该都有了一定理解,不外乎是‘精’、‘准’二字,要整齐划一,要干净利落,要随心所欲,但是现在,我想让你们看点不一样的东西。”
颜开一边说着,一边在脚边的一个地方用力蹬了下,随后,一台方形的冰柜缓缓自其身后升起。
颜开打开冰柜,带上手套,自溢出腾腾白雾的冰柜中取出一样事物。
当着所有学生的面,颜开将手中的事物高高举起,让所有学生都可以看到。
“这是,冰做的刀?”
学生们渐渐认清了颜开手中的事物,这是一把还冒着缕缕寒气的冰制中式方片菜刀。
“这个家伙,是打算干什么?”
薙切绘里奈蹙眉,她可没见过有人这样教学的,只希望颜开是在用心教学生,而不是敷衍她。
“现在是夏天,温度比较高,这刀很薄,大概五分钟左右就会化去大半,所以我就先不废话,大家看着我做。”
学生中,对于解牛最有经验的水户郁魅心怀惴惴。
颜桑这是要解牛么?但是用这样的冰刀,真的能解牛么?牛身上很多部位可是很结实的,一般要用又厚又重的解牛刀才行,就算颜桑很厉害,用这样一把冰刀,怕是连坚韧的牛皮都切不开吧!
水户郁魅是这么想的,但是只见颜开将冰刀抵在牛的后背,顺着一个方向轻轻滑下,在水户郁魅眼中非常坚韧的牛皮就瞬时绽裂了开来,被切开的不仅仅是牛皮,还有红白相间的牛肩肉。
这不可能!
水户郁魅碧绿色的大眼睛差点瞪出来,牛皮有多坚韧,再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放在古代,处理过的牛皮可以制成软甲,这种柔软但极具韧性的皮怎么可能被一把脆弱的冰刀隔开?这是开玩笑的吧?还是说颜开手里拿着的实际上是一把高强度玻璃制成的特殊菜刀,根本不是冰刀?
但是水户郁魅很快就发现,这应该真的是冰刀,因为它确实有在融化,仅仅一分多钟过去,它的方头已经变成了圆头,而比冰刀融化更快的则是黑牛被肢解的速度。
牛肩肉、前腰脊、肋眼、后腰脊、牛臀肉……
黑色的牛皮被完全敞开,背上的牛肉已经被颜开切割得差不多,现在转而向着下进攻。
颜开默不作声地肢解着黑牛,没有一丝凶狠,相反,他的动作极富韵律,略微显得温柔,不快,一直保持着一个均匀的速度,但却从来没有停下过,刀锋从牛的一个部位划到另一个部位,完全是在顺着牛的身体结构游走。
而更加惊人的是,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音溢出,安静得像是一出默剧,唯一有的声音,也就只有学生们的呼吸声,但随着颜开肢解黑牛的速度越来越快,连这呼吸声都消失不见了,因为学生们都已经被震撼得屏住了呼吸。
五分钟时间转瞬即逝,一整头体重在以一吨以上接近一吨半的巨大黑牛就差不多被肢解完毕,只剩下一个完整的牛头没有动。
牛头是颜开刻意留着没有动的,颜开听颜飞说起过,广州阳泉酒家有个规矩,每杀死一头活物用作食材时,都要对其进行超度,尤其是牛这种有灵的生物,头部最好好好安葬,切不可去破坏。
这是在阳泉酒家学习进修过一段时间的刘伯对颜飞说的,他直到现在依旧保留着这样的习惯,也因此影响到了颜飞,进而影响到了颜开,所以这个牛头颜开不会去动,而会在时候找个地方将其掩埋。
一个神户牛的牛头,它的价值也是巨大的,其他不说,牛头上的牛眼睛和牛舌都是上好的食材,只是颜开一早就和薙切绘里奈说好,这牛头他要拿去埋葬,那薙切绘里奈也只能答应。
东瀛人在吃饭前习惯双手合十说一句“我开动了”,但这句话按照语境来表达,它的意思实际上是“我接受了您的馈赠了,感谢您”,双手合十不是在拜神,而是在感激食物。
东瀛古时食物稀缺,古时的东瀛人深知食物的来之不易,是以对于食物非常尊敬,觉得是食物牺牲了自己来养活着他们,是自然赐予他们的礼物,所以他们在吃饭前总要怀着一颗感恩、谦卑的心。
对于食物的尊敬,这一点中原也是一样的,虽然在吃饭前没有这样那样的规矩,但是起码在八零后这一代,若是小孩浪费粮食,父母肯定是不会吝惜一顿板子,“老天菩萨会打雷的”,这也是八零后的父母用来威吓那些浪费粮食的小孩最常说的一句话。
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