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敢于直视他的双眼。
“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
队长点点头,挥手让他们离开。
尽管刚刚训斥过他人,但队长却没控制住自己,他往神社投去一束目光。
让族人们做好赴死的觉悟,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完全是为了那个外来者。
队长心知肚明。
只要路明非能取走天丛云剑,哪怕是要自己付出生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只要能结束降临在剑侍一族身上的……诅咒的宿命。
队长目光坚定。
妖鬼么……
无论你们想做什么,只要有可能会打扰路明非,就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
“笃笃笃!”
路明非看向大门。
“进来。”
门外响起少女轻柔的笑声。
“不了,大人。”
路明非辨认出来人的声音。
“是你啊。”
剑侍华站在门外,月光把她的影子映在门上。
她是在笑着。
“大人,冒昧打扰,失礼了。”
“无妨。”
路明非看着剑侍华映在门上的影子。
“一味的调养精神,也挺无聊。”
“有人能一起说两句话,这很好。”
剑侍华笑了声,又连忙捂嘴。
“你的伤怎么样?”
“托大人的福,好很多了。”
空气安静下来,在说完这两句后,两人谁也没有继续开口。
路明非模模湖湖的感觉到,其实剑侍华应该是想说什么的。
但一直到她即将离开,那些话也没说出口。
“大人,我要告退了。”
剑侍华在门外向着路明非鞠躬。
“出云国的大家都相信着您能成功。”
“但我希望,大人还是千万以保重自身要紧。”
路明非神色一动。
剑侍华说。
“就算取不了剑,诅咒什么的,我们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您不必为我们做到那种程度。”
剑侍华吐出口气。
“总之……”
剑侍华隔着门盈盈拜下。
“祝君安康。”
路明非笑了笑。
“不对吧。”
“以你们的传统,这时候不是应该说武运昌隆么?”
剑侍华也跟着笑。
她摇摇头。
“在我看来,如果以死亡作为代价,武运昌隆还是不昌隆,都没有意义。”“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剑侍华起身,倒退着远去。
“不进来坐坐吗?”
“多谢大人,不必了。”
剑侍华摸了摸面纱下纵横的疤痕,这张脸原来什么样,她已忘了,只记得现在的样子连她自己也觉得可憎。
所以,进去的话,还是不必了。
剑侍华最后深深看一眼路明非的门。
大人,一定要……活下来啊。
“祝君安康么……”
路明非饶有兴趣的喃喃。
“剑侍一族都是希望我能成功取剑,这不管能不能取剑,希望我最后能活下来的,还是第一个。”
路明非闭上眼,视觉,听觉,嗅觉,处决,味觉,无感越来越弱,与此同时,他的精神相应增强。
尽管无法动用非人境界的武道修为,但施展一些小小的技巧,还是做得到的。
这是静心养神,调整身心到最佳状态,施展的凭依是路明非如今这具身躯远超常人的神。
或许我真是混血种,有着龙血,只是觉醒的方法不同。
路明非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否则无法解释我与他人的不同之处。
念头一闪即逝,路明非很快将之摒除。
路明非观想自己有若琉璃,内外通透,洁净无瑕。
许久之后。
路明非缓缓睁开双眼。
这是一双何等干净的眼睛。
黑的嘿,白的白,找不到丝毫杂质,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
而在这双眼的最深处,是一座死去的海,一棵枯萎的树,一片死去的世界。
路明非眨眼。
海和树和世界的异象统统不见。
他又是那个干干净净的少年。
却有着某种叫人说不出来的气质。
紧闭一天的门扉缓缓开启。
路明非从中走出。
他看了眼外界,收回目光。
路明非走向神社主殿,一步一步,缓慢且坚定,沉默的背影有如老僧,或似苦行者,又像求道人。
最是纯粹,最是强大。
路明非推开主殿的门。
大蛇虚影咆孝而出。
主殿至中至高之处,摆有一方木匣,蒙着红布,凸显刀剑轮廓,这便是剑侍一族世代供奉至今的神体,天丛云剑。
推门的瞬间,庞大有如一整座世界的幻觉扑面而来,完全笼罩路明非。
这是白王的权柄,是独属于精神的领域,是千年万年的罪与罚仇与恨累积直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