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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没有人想看到一个性情大变的冠军侯。
若是冠军侯夫人真有个好歹,到时冠军侯会做出点什么来,谁都不知道。
想了想,薛太医还是开口。
“侯爷不必心焦。”
路明非目光如电。
“哦,此话怎讲?”
“悬壶济世,悬壶济世,真正的岐黄圣手,大多混迹在乡野间。”
“乡野?”
“正是。”
薛太医暗暗在心中一叹,为天下黎庶计,诸位,要恨就恨我罢。
他苍老的声音透着疲惫,但还是一字一顿的,拖着悠久的腔,缓缓道来。
“据老朽所知,有一人以鸿鹄为名,行遍天下,为百姓医,无论大病小病,疑难杂症,尽皆只收五枚铜板。”
“还有一人,唤作百晓生,号称可知天下事,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
路明非静静听着,漆黑双眸有如深不见底的潭,幽幽的投向远方。
“冠军侯,当真好大的恩宠呐,您这平江湖之策,陛下准了。”
白面无须的公公谄媚的笑与路明非。
“谢陛下。”
路明非双手接取圣旨,转身大踏步向外行去。
近来京城出了件趣事,向来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独善其身的冠军侯,竟主动向陛下递了折子。
贵人们翘首以待,他们都在好奇,也不知道这冠军侯的折子都写了些什么。
无需等上多久,也就第二日,惊人的消息便席卷朝堂。
冠军侯要对江湖下手了。
所谓侠以武犯禁,大周立国三百余年,庙堂对地方的掌控力日渐走下坡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除天子脚下京城重地之外,其余地方的江湖门派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出,他们无视朝廷法度,甚至以遵循法度为耻,以违反法度为荣。
这些自诩为侠客武者的人,有他们的一套所谓江湖规矩,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动辄杀人满门,地方官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之下江湖门派日渐坐大,日积月累之下,逐渐向着国中之国的态势转变。
要说江湖的问题,那肯定是很大,他们就是趴在大周这棵参天大树身上吸血的藤蔓,但对于庙堂而言,并不如何将之放在眼中,边疆蛮夷才是真正的威胁,还有,与其和那些成日里舞枪弄棒的粗人较劲,还不如想想如何才能将自己的位子再往上挪挪更为要紧。
再者说了,那些个所谓江湖门派上交的银子实在不少,而且当朝贵人又有哪个门下没养着几个鹰犬打手,总有些不得不做的事不适合他们亲自出面,那样会脏了手,于是养几个鹰犬就很有必要了。
仔细算来,庙堂眼中不值一提的江湖,其中的弯弯绕可真是让人眼花缭乱,盘根错节的关系也如同一团乱麻,要么以巧劲四两拨千斤的徐徐化之,要么就以刚勐至极的力道直接斩开。
但谁有那个功夫理会这什么江湖。
今日冠军侯却动了手。
谁都没想到,冠军侯会主动揽下这烦人的差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路明非擦拭甲胃,冰冷的表面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听到脚步声,他豁然回头。
是丫头搀扶的绘梨衣。
路明非下意识便皱起眉。
他没有看绘梨衣,而是冷冷盯着丫头墨梅。
“叫你看好夫人,你就这么看的!”
丫头咬着唇。
绘梨衣勉强的笑了笑。
她依偎向路明非怀中,路明非张开手臂,柔柔的抱住她。
“娘子。”
路明非想着一定要板着脸,严肃的告诉绘梨衣这样做是不行的,警告她下次可不能这样,身体不舒服就在床上躺着,休养休养,到处走动算怎么回事?
只是在看到自家娘子那张脸后,所有到得嘴边的话尽数散了,化作一阵轻柔的风。
绘梨衣轻轻的为路明非揉开皱起的眉心。
“夫君又皱眉。”
绘梨衣在他手心写字。
那是和以前多少个日夜一样的写字。
只是这力道轻的叫路明非一阵心疼。
“是我不好。”
绘梨衣道。
“叫夫君为我伤神了。”
“也没做好一个妻子应做的事。”
“我本来应该照顾好夫君的。”
“现在却要夫君照顾我。”
“不仅如此,夫君还得为了我……”
路明非反握住她的手。
“”好了。
路明非轻轻摇头,笑容温柔。
“娘子不必多想,能为你做这些,我很开心。”
“我也从未想过要娘子照顾。”
“应该是我来照顾娘子才是。”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了。”
路明非轻轻的抱住绘梨衣。
“你能安好,对我而言,便是再好不过的事。”
丫头在最开始就已经悄悄退去。
房间里只有绘梨衣和路明非两人。
她静静依偎在他怀里。
面色苍白,形容瘦削,原本上好绸缎似的黑发,如今也逐渐失去了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