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也没区别。
最开始只是有的没的搭两句,后来司机大叔也聊开了,这个点的公交乘客很少,特别还是临近年关,工人们都回老家去了,今晚则索性只有路明非一个,少年也觉得有趣,这算什么,把公交车坐成出租车的感觉。
等等,好像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来着。
慢慢的,司机大叔鼓起勇气,他问路明非。
“这天气,穿成这样不怕冷啊。”
“年轻人嘛,火气旺,不怕的。”
路明非笑着。
“跟你说啊大叔,我们中学里,到了冬天,就算再冷也有男生只穿一件衬衫。”
司机啧啧摇头。
“现在的小孩哦,以后有你们罪受的。”
车子开的很慢,尽管是深夜,还是偏郊区的位置,路上很久才见得到一辆车子驶过,但偶尔有一辆跑车呼啸而过,司机大叔就念叨着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小声数落着,碎碎念。
他这不是和路明非说话,大晚上一个人开车,开的多了就养成这样的习惯,有没有人听都一样,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路明非安静的望着窗外逐渐荒芜的风景。
“大叔,前面停下车。”
“好嘞。”
在后视镜看着少年往下走,他一个人站在黑夜的寒风里,用力搓了搓胳膊,东张西望的样子,像是在找路。
司机大叔轻松的笑了笑,果然,是我想太多。
一路聊下来,他可以确定,这个少年有体温有心跳有呼吸还有影子,是个彻彻底底的正常人。
摇摇头,不自觉的就笑起来。
公交车往前开,挡风玻璃起雾了,他启动雨刷器,哼起歌。
“好像龙猫啊。”
路明非自言自语。
他望着缓缓驶向远方的公交车,那个大叔真有趣,大概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吓到他了,刚才大叔紧张的样子真叫人捏把汗。
不过,紧张什么呀,有什么好紧张的,现在不就好了,轻轻松松的,慢点开,一路平安。
想到这里,他冲着公交车离开的方向用力挥手。
往四周望了望,路明非转了一圈。
“话说,接下来该怎么走来着?”
等路明非抵达目的地,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
黑夜的公墓,只有星月的光,他踩着干燥的泥土,却不曾发出丁点声响。
这是他第二次来,着实花了好半天找路,本来就应该在车上问一下大叔的,真是,当时怎么就给忘了?
这么想着,路明非就笑起来,如果自己真的去问大叔公墓怎么走,大概他晚上睡觉都能被噩梦吓醒吧。
盘溪坐下来,是因为公墓吗?这地面真冷。
“所以啊,要是这个世界真的有脏东西多好。”
“那样你就能出来陪我喝酒了吧。”
路明非把塑料袋里的东西往外拿,啤酒,啤酒,啤酒,鸭脖。
最后是一只干瘪的向日葵,冬天当然是没有向日葵了,这一株还是他在温暖的时候制的标本。
端端正正的放好,靠着墓碑。
“是吧,长毛。”
噗嗤一下拉开啤酒,他的前面,是长毛的碑。
说起来他和长毛真的没见几次面,也都是在网吧,但路明非对长毛偏就很熟悉,这一点在他人看来或许很难理解,其实原因很简单,长毛和小雅的过往,世界上唯一一个还记得那些事的,大概也只有路明非了。
连小雅都忘了他,如果路明非也不来,那么长毛的墓碑应该就要被杂草给淹没了吧。
墓园是个特殊的地方,这里沉睡着你的亲人或者好友,是生者寄托思念的场所,一个人越是成长,经历的越多,那么他前往墓园的次数,也就越多。
因为得到了小雅,也就是网管女孩和长毛所有的回忆,只见过几面的长毛,在路明非眼中也成了一个熟悉的好友。
这说起来可真奇妙。
真正认识一个人,惊讶的发现这人真不错,可以当兄弟,可以放心的托付后背,想说以后常联系啊,有空喝酒,网吧开黑。
这时候你才想起来。
喔,原来你已经死了。
什么嘛,已经死了。
真没意思,你说是吧,长毛。
路明非想。
他对长毛的感情很复杂,毕竟这个世界上,记得他的人只剩下自己。
“武者不该迷茫。”
“我会一往无前。”
“没什么能阻挡我前进的脚步。”
“看好了,长毛。”
路明非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在这场一个人祭奠的最后,他对沉眠地下的友人说。
“我会做到,我想做到的事。”
在天亮之前,路明非收拾好垃圾,走下山。
守墓的老人照例巡查,天刚蒙蒙亮,他还没完全睡醒,晃着大个头的手电筒,拖着脚走了两圈。
脚步忽的顿住,不走了。
他死死的盯着某个墓碑,光洁如新,不见一棵杂草。
也就看了一眼。
老人恢复如常,摇着头,弯着腰,慢悠悠往回走。
做这行的就记住一点,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