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山就是那种闲不下来的人。
忙了一辈子,猛然间闲下来,真的是哪哪儿都不得劲儿。
刚开始来陶家村定居的时候,房子和菜地都够他忙活的,后来去照顾柳望雪出车祸的大伯,回来之后的那几天是真清闲,他都怕自己闲出病来。
之前跟着柳望雪去旧村委看惊山科技的分部时,他问厨师的事,是真的想过去干,不是为了挣钱,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后面家里决定盖二层小楼,他开心啊,可算有得忙活了。
杜云凯带着员工搬过来那天,他和陶华宇的爸爸以及其他村民都跟着过去看了热闹,结果发现杜云凯带了两位厨师过来,这个心思也就歇了。
不过有时候叫许青松过来吃饭,聊着聊着就不自觉地会说到房子完工之后的安排——没啥安排,所以他就有点愁,闲下来浑身都不舒服。
许青松听在耳中记在心里,想着等柳望雪回来,和她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安排,丰富一下老年人的日常生活,让柳南山“忙”起来。
接着没几天就是组里的员工开始抱怨伙食了,尤其是金兆飞,这小子是西北人,说自己的灵魂里都带着大西北面食的烙印,一天三顿里要是没碗面,他整个人的精神准保萎靡不振。
金兆飞喜欢吃不算,还挑嘴。
原本工作室的食堂里有位大师傅就是西北人,和金兆飞老家离得也不算远,手艺那真不用说。金兆飞每天中午雷打不动,去食堂首先得到这师傅的窗口要碗面,而后再去其他窗口溜达溜达。
金兆飞自己开玩笑说,他对惊山科技死心塌地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位大师傅。因为家乡的味道,出了惊山科技的大门,真的很难再找到。
所以,当金兆飞知道大师傅不随他们来陶家村的时候,心是碎的。立马跑去食堂努点三碗面,那面的分量可都是实打实啊,大师傅都怕他撑出个好歹来。
吃得不满意,就有点想造反,金兆飞鼓动其他几位联名上书,请求杜云凯聘一位西北出身的面食师傅,或者退而求其次,只要那什么油泼面、裤带面、biangbiang面……反正就是各种各样的面条,做得好吃就行。
杜云凯还真托人找了,不过人家厨师一听大都不愿意来。地方远,又是在村里,工资也就是市场平均水平,没什么吸引力。
搬过来也没几天啊,几个大老爷们儿一到饭点就没精打采的,尤其是金兆飞,许青松快被他烦死。
他问:“之前你偷偷跑过来住了那么久,不也几乎天天米饭炒菜的吗,怎么没见你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
“不一样啊,”金兆飞说,“那段时间是没得吃,但是我明确地知道回了海市就一定能吃到。这回再来,是明确地知道短时间,不,长时间内,吃不到了。老大,你不懂,像我们这种拥有此生挚爱的,越是吃不到就越是馋,越馋就越想,越想就越难受,越难受就……”
“行了,闭嘴闭嘴。”许青松捏捏眉心,转头就去找了杜云凯,问他能不能请柳南山过来帮一段时间的忙,算是应个急。
杜云凯是没意见啊,但是他觉得得先问问柳望雪。
于是去海市准备告白的时候,许青松就打算在回来的路上把这事儿先跟柳望雪商量一下的,结果你侬我侬的,给忘了。
今早吃了葱油饼,才想起来,正好一家人都在,他就提了一嘴。
柳望雪胳膊肘碰了一下许青松:“请我爸出山,培训费可不能少啊。”
许青松连连点头:“肯定肯定,给叔最高待遇。”
“你们俩能不能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意愿,”顾雪兰笑,对柳望雪说,“你爸还没说要不要答应呢,你就开始谈钱了,哪有你这样的?”
柳望雪筷子夹着葱油饼把刚送到嘴边,闻言笑嘻嘻地说:“那肯定要谈啊,总不能让我爸去打白工吧。”
许青松夹了一个煎饺给她,跟她统一战线:“没错,面对杜云凯那种资本家,我们一定不能任由他压榨,一定要竭尽所能为自己争取利益。”
知道他俩是说着玩的,柳南山听了还是很开心:“什么钱不钱的,反正这房子顶多还有十来天就全部完工了,我到时候闲着也是闲着。”
他就应下了:“青松啊,你先问问人家师傅,要是人家愿意切磋切磋,我再过去,别到时候人家不愿意,我再去了,不好看。”
许青松夹了一块豆腐配粥吃,说:“叔,没问好的话我也不能跟您开这个口啊。”
许青松就把情况跟他们说了说,说完后,喝掉碗里剩下的粥,又夹了一块葱油饼:“小食堂的两位师傅也快被他们烦死了,听说您能去,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敢情好。”柳南山夹菜都夹出了豪气。
顾雪兰看着他笑:“这回舒坦了,不愁房子完工没事做了?”
柳南山笑眯眯的:“我又不像你,弄个十字绣一绣绣半天,那针我可捏不起来。”
顾雪兰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行,颠大勺去吧,那个拿着不费劲儿。”
桌上四人一起笑了,柳南山掀开砂锅的盖子,一手握着勺子,一手伸向许青松:“碗拿来,再给你盛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