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记忆起,五条悟就意识到——
自己是世界的中心。
起码在五条家族里,他是。
他仰望着那些大人,而那些大人仰望着他。
他走到哪里都会被注视,都会是焦点。
第一次问出母亲是谁的问题时,侍女露出了尴尬且古怪的表情,然后支支吾吾说她接触到的事情少不知道,他去问了别人,身边距离最近的长辈就是五条泽之,可是得到的回答只是冷冰冰的一句;
“悟,忘了你母亲吧,家族会给你最好的,你有没有母亲都一样。”
不一样。
五条悟于是追问道,“所以我的母亲是谁?去哪儿L了?”
座位上那个男人说道,“她只是个普通人,不懂咒术界的规矩也不愿意受到这里的束缚,所以不适合呆在我们的世界。”
家族有意识的淡化六眼生母的存在,关于她的记载非常少。
五条悟有一天偷偷进入了家族的档案室,没用多少时间就发现了关于自己的记载,它被端端正正的摆在醒目的位置,五条悟的名字下面竟然还有一张画像。
家族里每条旁支都会有一面完整的关系图,人们都能在上面找到自己的名字,然而五条悟发觉自己的名字是独立的。
他被单独摘了出来,或许之后会有后代,后代的名字会写在他的下面,然而他的上面是空的。
不止母亲,父亲也没有。
父母一同消失反而让这种事变得刻意又寻常起来,仿佛他们并没有针对于六眼的生母,而是——父母一齐将他“奉献”给了族内,交给家族照顾。
家族的确倾注了所有的资源,舍不得让神子受一丝委屈。
同时,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神子变得“无法掌控”,所以最先给神子请了“礼仪老师”,这个老师继承了世家子弟的仪态和教养,会连同“感恩”的理念一并教授给六眼。
神子会成为名副其实的“优秀”孩子,会按家族的安排的轨迹乖顺的走下去。
五条悟并没有放弃,他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知晓母亲也是“五条”,那么一定有记录,然而不管他怎么翻都没有查出可用的信息,可能他的父母已经有了其他的孩子,在族谱内显得普通至极,也可能他的母亲离婚后便被家族除名,父亲再娶——而五条悟没有找到专门记录戴罪之人的名册。
五条兰惠的名字被单独放在了那里。
她没有父母,也没有丈夫,在族谱上曾短暂的和五条泽之并列,被写在五条悟的名字之上。
五条悟又去观察族内的女人们。
可惜——
她们看他时有对神子的敬畏,只有微小的对于孩子的怜爱,而那怜爱会掩藏在弯腰行礼之下,谨慎的不敢直面流露出来。
不是。
五条悟想。
他的母亲不会对他露出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
并不是模糊的直觉,或者潜意
识在告诉他什么,而是当时的五条悟想:如果我的母亲是这样的人,抛弃我,畏惧我,那么我会失望。
那么她是什么样的?
不需要多么强大。
也不需要拥有世人眼中聪慧的心灵,温婉的性格,美丽的外表。
她只需要……
“怎么啦这么看着我……哎,哎小心——”
五条悟猛地朝她冲过去,甚至踉跄一下差点儿L摔倒,冬阳慌张的微弯下腰抬手,稳稳的将他接到怀里,冲劲大到让她诧异。
“怎么了,悟?”
——真切的欢喜于他的诞生,毫无缘由的爱着他。
***
那个诅咒师和他搭伙的女人最后不是被警察带走的,而是总监部专车扣押,领头人留着油头穿着西装,看着和有点儿L资历的社畜一样,他和五条家的人聊了几句,期间有意无意的朝冬阳投来视线,被冬阳毫不避讳的回视了。
他吓了一跳,一脸菜色的说,“什么情况,她怎么出来了?”
侍卫茫然回道,“什么?她和我们是一队的啊。”
“一队的?”油头男大惊,“我错过了什么吗?她不是都快上你们家的黑名单了?”
侍卫:“啊?有这种事?”
侍卫沉思了一会儿L,面色几经变化,说道,“可是……我觉得她好像不仅不在黑名单上……还恰恰相反?”说到这,他笑了一下,“很稀奇吧,一个女人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种程度?这算什么程度?这种程度就够了?
油头男一僵,渐渐意识到了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这里不是吸烟点,他火都已经打着了,“小心那个女人吧,当年她可是闹了一件大事。”
“我知道啊,离婚嘛,政府的人都不得不干预的程度,离就离了,这个时代已经不像从前了,提倡自由婚姻。”
“我不是说这个。”油头男叹息着摇了摇头,“你以为她只是想要离婚这么简单吗?”
“那不然?”
察觉到冬阳望过来的视线,油头男掩饰性的叼起烟,拍了拍侍卫的肩,“……你们‘咒术世家’的事,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天之后都没有袭击者,大概是因为暗处的消息流通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