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掩嘴别过头去,眼中笑意藏都藏不住,还是琮哥儿厉害,一句话便把琏二哥收拾得服服帖帖。
贾母气道:“我知道你也不把我们放在眼睛里,叫人把他老子叫来,让他老子带回去管教。”
贾琏一惊,若被大老爷“管教”一顿,还不丢了半条命,忙连连磕头求饶。
贾琮淡淡道:“老太太切莫动怒,容琮问明情由,再责罚不迟。”
“你问、你问,看他有什么话好说。”贾母搀着凤姐儿起来,坐到一边罗汉床上,温言抚慰。
贾琮道:“琏二哥,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懂事。
你在外边顽顽也就罢了,怎么还弄到屋里,还是个下人媳妇,让下人们看到,你让凤嫂子颜面何存?”
众人均默默点头称是,贾琏这回着实过分了些。
“三弟责备的是,愚兄错了。”贾琏不尴不尬地道,当着众多人被兄弟教训他也有些脸红。
不过他素来性子软,丢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无所谓。
“不是错,是很错!”贾琮道,“如今闹到这般,如何收场?
我知道,你素来嫌凤嫂子管着你、压着你,早起异心,可男子汉大丈夫,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何必干这些龌龊事?”
众人微微一愣,都说夫妻吵架,劝和不劝离,怎么琮哥儿这话有劝离的意思?
楚婵、晴雯、宝钗、黛玉等知道内情的,忍不住白了贾琮一眼。
老鸹落在猪身上,光看别人黑,你自己不干龌龊事,凤姐儿肚子怎么大的?
贾琏不敢反驳,只唯唯诺诺答应。
贾琮又看向贾母怀里的凤姐儿,道:“凤嫂子,你看这事儿,就饶了琏二哥一回?他也知道错了。”
黛玉以帕掩口,微微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
凤姐儿神色木然,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摇头道:“如今我也没脸在府里待下去了,只求老太太开恩,让琏二爷赐我一纸休书,让我去罢。”
贾母一惊,道:“哪里就到这一步,凤丫头你别生气,我一定狠狠责罚他,为你出气。”
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等忙劝解。
贾琮也道:“老太太说的是。离了凤嫂子,老太太哪还能开开心心的顽笑?凤嫂子万万不能去。
何况嫂子对上孝敬公婆,对下持家有方,服侍姊妹,又没错犯,要休也是你休他,哪能他休你。”
众人都笑道:“琮哥儿说得有理。”
哪知贾琮话锋一转,道:“不过夫妻若同床异梦、貌合神离,硬要过起来也没意思。
譬如这镜子,摔碎了即便拼凑好,终究留了伤口,是万难重圆的。”
贾母皱眉道:“琮哥儿,你说的什么话?”
贾琮道:“老太太,琮的意思是,既然琏二哥、凤嫂子不愿过了,不如和离。
当然,凤姐姐永远是琮的嫂嫂,琮也不许她哭哭啼啼回王家受人白眼,自当奉养她终身,还让她留在家里每日给老太太解闷,如何?”
众人暗道,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办法,只是如此凤姐儿还能不能管家?若要管家,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贾母道:“不许。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
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都是我的不是,让她多吃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
说的众人都笑了。
贾琮摇头道:“老太太,虽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也得看人家当事人的意思。
毕竟日子是凤嫂子自己去过,老太太也护不了她一辈子,须知强扭的瓜不甜。”
宝钗黛玉对视一眼,又好气又好笑,这混账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为自己打的小九九。
贾母瞪了他一眼,看着凤姐儿道:“好孩子,听老祖宗一句劝,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
凤姐儿缓缓起身,一副心如槁木死灰的样子,跪在贾母面前。
“老祖宗,琏二爷与我离心离德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自知配不上琏二爷,只请老祖宗为二爷另觅良配。
我虽当不了您的孙媳妇,却愿当您的孙女,只要老太太不嫌弃,我愿一辈子在您膝下尽孝。求老祖宗成全。”说完缓缓磕下头去。
不知情的众人都听得暗暗抹泪,惋惜一个好好的二奶奶就这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