爓儿臣没有,儿臣没有……”
“拉下去!”
行刑的地点就在盘龙殿前,他的父皇站在高台上,冷眼看着他被打了一下又一下,直至他吐血昏死过去。
那时候,他才明白,那些罪证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父皇不想要一个人人满意的太子。
……
似乎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从他像个丧家之犬被扔在马车上开始,就没有再梦到过关于都城的任何事。
阿丑不知道又去忙活什么了,沈怀玉头转过了一点点,看着被支起一点点的窗户。
谁能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东宫太子,会是现在这幅模样呢。
甚至为了让他自生自灭,在正式宣布甚至前,他就被秘密转移到了这里。
他的一切随从还有母后,全部被提前找借口支开。
怕是如今,自己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名声呢,更无从去寻他的下落。
也好,叫母后看到自己这幅样子,怕是只会骂他太没用。母后那边是湖阳苏氏,父皇已经动了他,母后就他一个儿子,失去了儿子,跟那个位置也再无交集,父皇定然不会选择再去得罪湖阳苏氏,这样母亲就是安全的。
身为太子,父皇猜忌自己一心想置他于死地,母后只想让他安稳登上那个位置,尊享太后之位,壮大母家湖阳苏氏的荣耀。
“主子大人,主子大人,用午膳啦!”
沈怀玉正胡思乱想着,阿丑欢脱的声音打算了他。
“快看看我给你做了什么?总喝粥您长肉得的太慢,现在可以慢慢吃些清淡的了。这是我糊的玉米饼子,炒了青笋山药,别看都是素菜,包管您吃了这顿还想下顿。”
看着阿丑开心的样子,沈怀玉低落的心情好了一些。这个小侍女,好像根本没有烦恼,永远一副开心的样子。
即便她刚来时,面对那样的他,骂她凶她,可过一会儿,她就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又叽叽喳喳恢复了开心的样子。
真是缺心眼儿,怎么一点儿都不记仇,还为他这样尽心尽力呢。
“怎么样,主子大人,是不是特别香?”
阿丑眼睛亮亮的,一脸期地的望着沈怀玉。
“嗯。”
“主子大人,您不要不开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何不开心些呢?你说对吧。你看我,连爹娘长什么样叫什么,家在哪里都忘了,可我还是努力,开地的活着呢。”
阿丑一边给沈怀玉喂饭,一边小嘴说个不停。
沈怀玉突然就有了一些好奇,“你,为何记不得了?”
难不成是被拍花子拍走的小姑娘?
阿丑给他擦擦嘴,继续喂着,“太久了,我只记得,那年冬天雪很大天很冷,我不到七岁。被我娘二两银子卖给了牙人,我没哭,但她好像哭了。我坐在马车上,努地的想记得回家的路,但我太笨,最后还是都忘了。”
“怎会有人卖掉自己的子女!”
沈怀玉有些愤然,可随即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想杀了自己呢,他和阿丑,半斤八两,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
可阿丑好像不以为然,“穷啊,没办法,不过我现在也过得很好啊。等我再过个一两年,嫁妆就攒够了,到时候啊,若能觅得个好郎君,我就嫁人。若是不能,我就在都城西二街买个小院,支个摊子,卖牛肉饼和丸子汤,也是很好的。”
沈怀玉想说什么,但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口。
曾经,他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以为自己足够体察民情,所到之处,百姓皆是安居乐意,夜不闭户。
可阿丑,她居然说,因为穷,被爹娘卖掉。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他亲眼看到的,还是阿丑亲身经历的……
“你,不恨他们吗?”
阿丑笑笑:“不恨呀,也不怨,我记得当时马车上还有比我还小的小丫头呢。我想,若是我们的爹娘像您这般有钱,定是不会卖掉我们的,只有卖掉我们,家里的兄弟姐妹才有活路啊。”
电光火石间,沈怀玉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说,那年冬天,雪很大,天很冷?”
“是啊。”
阿丑的口音已经是都城的口音,而他们现在所在的江北,本就气候寒冷,这里生活的百姓早已习惯这样的气候,不会因为气候原因卖到子女换条活路。
而且,都城的牙人,也不会大冬天地跑来这边买奴仆。
“阿丑,你可记得,那是哪一年?”
“大盛七年。”沈怀玉刚好也吃完了饭,阿丑收拾了碗筷,“主子大人,我去洗碗啦,一刻钟之后伺候您如厕。”
说罢就出去了。
可沈怀玉压根没听见阿丑的后半句,他心里惊诧不已,喃喃道:“大盛七年,大盛七年,大盛七年,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盛七年,沈怀玉十四岁,那年冬天,余洲遭了雪灾,他奉旨监督赈灾事宜。
那是他办的第一个大差事,也是十四年里离都城最远的一次。
他们到那边时,沿途并没有灾民,这让沈怀玉以为灾情没有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