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追问道: “那位教你识字算数的好心娘子如今去哪儿了?" 这样好的人,她真想结交一二。 郑莹抿了抿唇,眼眶更红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哽咽着说: “她已经不在了。”见左右没有旁人,郑莹才与她说起那位县令娘子的过往。既然能识文断字,对方自然也是出身名门。 只是出身名门也不一定命就好,这位县令娘子就是命途多舛的那类人,她成亲后两次生产,生下的孩子都是没长大就夭折了。 她嫁的也是门当户对的夫君,还是她表哥,两边婚前婚后都是一家人,倒不会说什么难听话,只是有商有量地询问她的意见,看要不要纳个人回来生了孩子记到她名下。 两次失去亲生骨肉,县令娘子也有些心灰意冷,点头允了此事。 夫君纳妾没几日,她正好看到了到县衙给老郑送饭的郑莹,觉得郑莹格外合她眼缘。许是出于移情作用,她把许多心血倾注在郑莹身上,让郑莹每日在后衙多留一个时辰跟她识字。 本来一切都挺好的,结果在庶子满周岁的时候她又怀上了,最后竟死在产房里。 有长达三四年的师生情谊在,当时郑莹哭得比谁都伤心。 对县令来说,丧妻确实是件麻烦事,不过也只是一件麻烦事而已。 正好他任期也快满了,很快便收拾收拾回家守丧一年等候新任命。时隔数年,对方说不定已经迎娶新人、儿女绕膝了。 难产这种事谁都不想的,县令也算不得什么过错,只是郑莹作为县令娘子的学生,心中总有许多不平。 这场婚姻带给她老师什么呢?两次丧子,丈夫纳妾,死于难产。 明明知道这一切怪不了任何人,她还是好难过啊。她不知道自己胸腔中鼓噪着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觉得好似有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朝她笼罩过来,而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她想做点什么,却不知晓该做什么。 直至去年她在崔县令面前露了脸,她心中才蹿出点微渺的火苗来:她如果也有能力奉养阿娘,是不是就不需要依仗别人了呢?只要她也争取到一份体面的差使,她阿娘是不是就不用被人嘲笑没有儿子了呢? 当初三娘考中进士的消息传到蓝田县,郑莹心里的火苗登时蹿 得更高了。 这几天知晓三娘要来蓝田县当县尉,她已经高兴得辗转反侧了,更别提昨天听到三娘亲口说接下来让她做事! 三娘见郑莹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不由陪着她静静缅怀起那位即使自己满心伤痛依然待人那么好的县令娘子。 若非有郑莹这个始终惦念着对方的学生在,可能连她这个蓝田县尉也不知道曾有这么个人。等郑莹收拾好心情,一行人便骑马出行。 长安在蓝田县北边,三娘来时便是从灞桥出发,今儿决定先往北走,先去感受一下有名的“名利路"。 只要是南边来的信件,那可都要通过蓝田县内这几个驿馆传递,蓝田县的百姓最常被征召起来干的活就是修路和邮传,三娘沿着官道往南走,一路上便遇到一拨送信的驿使。 三娘顺便把自己捎带出来的信给了对方,托对方帮忙送往长安。 得知三娘是新来的县尉,驿使自然恭恭敬敬答应。只是继续赶路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们 这位郭少府年纪可真小啊。 人和人可真不一样! 三娘到最近的驿馆歇了歇脚,与守着驿馆的老吏唠了唠家常,没一会就吃上了今年新做的杏脯。 蓝田县的大杏长得特别好,丰收时满树都是黄澄澄的果子,吃也吃不完,卖也卖不掉,烂在树上怪可惜的,手巧的人家便做成杏脯去长安的酒楼茶肆里兜售,也算是一门小营生。 只是卖不卖得出去得看运气罢了,有时候碰上不好说话的伙计直接就把他们赶走了。人家长安城中的曲江池便有那么多杏树,何必舍近求远买你蓝田县的杏子或者杏脯。 三娘尝了几块,觉得味道极好,清甜爽口,色泽上佳,比她以前吃过的都要好,便问老吏哪些村子大杏树最多。 结果几乎村村都有。 这也挺正常,再往南走可就全是山了,靠近山的地方树就多,何况蓝田县背靠的还是有着划分南北作用的秦岭山脉。 > 萧戡很有些埋怨三娘: “你出城怎么不叫上我?”他只是多睡了一会,醒来就听说三娘已经出城了。对于小伙伴出城玩不带上自己这件事,萧戡是很不开心的。 三娘一听就知道这厮在想什么,边上马边回道: “我又不是出来玩的。” 萧戡道: "不是出来玩也能喊上我啊,说不定路上有我行侠仗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