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卿过来的时候, 听的恰好就是三娘正摇头晃脑给皇孙们背《劝学诗》。
更听了三娘后面给皇孙们强调的“是他,是他,就是他”“大半夜起来偷偷读书的人就是他”。
颜真卿:“………”
颜真卿还真没想过自己还没正式被授官, 就得前来教导皇孙们习字,更没想皇孙堆还这般活泼的女娃娃。不过他在过来上岗前也听前辈提了醒, 说是圣人还让两神童陪皇孙们读书,倒不至被打了措手不及。
三娘本来还兴致勃勃地跟小伙伴们享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讲着讲着突然现点不对——
怎地大家都这么安静, 而且还齐齐看向她背后?
三娘警觉地往后看去, 只见着春衫的年轻士子不知什么时候了门口。
对方瞧着约莫才二十五六岁,正是最意气风的年纪。他姿仪秀美,眉目清朗,通透着股远超年龄的沉着。
“先生!”
三娘下子认出了对方的份, 麻溜喊起人来。
脸上还很点不好意思。
毕竟她刚才算是背后说人, 且被本人听正着!
颜真卿祖上出过不少显赫的能人,最早能追溯孔子爱徒颜回。他本人也是读《颜氏家训》大的, 为人再守礼不过,见三娘面赧色便着让她坐回原位去听讲。
见座中都是小孩儿, 颜真卿也没上来就给他们讲什么结构与笔, 而是就着《劝学诗》给他们讲起些书家的小故来。
书这东西,除了靠天赋, 最重要的得是勤奋。
比如王羲之的七孙智永禅师, 名扬天下前也曾经写废了几万支笔。
据传智永禅师还把写废的笔收集起来立了坟头,上书“退笔冢”三字,以此纪念陪他度过漫岁月的心爱笔头。
这还是远的, 京师近些年还出了书画皆绝妙的郑虔,他少年时因为家贫买不起纸, 只能客居慈恩寺,每天取寺中那些大柿子树落下的红叶来练字,勤勤恳恳地把每片叶子都学了遍。
可见想在书方面连出点成就来,不下苦功夫是不行的。
三娘听得十认真,不仅记下这些名家迹准备回家勉励自家八叔以及兄弟姐妹,还对自己还没去过的慈恩寺心向神往。
原来慈恩寺不仅可以题诗的大雁塔,还很柿子树!
李俅对此也很感兴趣,凑三娘边上兴致盎然地讨论起来:“你说慈恩寺那边的柿子甜吗?”
三娘道:“我没尝过,不知道甜不甜。”她是很探究精神的孩子,当场开始安排起入秋后的行程来,“等秋天我们要是回了安,我央八叔带我去尝尝。要是甜的话,我摘几带给你们吃。”
李俅道:“等回了安我也要去!我要是去得比你早,那就换我带给你吃。”他兴冲冲邀约,“当然啦,最好是能起去,这样我们可以直接吃现摘的!”
三娘点着头答应:“好!”
两小豆丁仗着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后,堂而皇之地凑起嘀嘀咕咕,而且话题已经离书十万八千。
李俨频频提醒无果,以至他俩最终喜提新先生给他们留的双倍功课。
对此,颜真卿也颇觉无奈。
开始,他是真的想当对学生和颜悦色的好老师……
最后实在是没忍住罚了人。
李俅本来就不喜欢习字,颜真卿后他就对着双倍功课欲哭无泪。
李俨道:“我给你提了醒的。”是李俅自己聊兴头上,连颜真卿边都没现。
李俅很些郁闷,但这年纪的小孩对老师还是种天然的敬畏,哪怕是出皇室的李俅也样,只能皱着张小脸算自己要写少张大字。
三娘也点郁闷,她还是第次挨先生罚,虽然罚得不重,却也让她意识自己做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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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和李俅课堂上偶尔交头接耳说小话,先生们都睁只眼闭只眼,大概是方面觉得他们还小不必太严格、方面也碍皇孙们份不想管。
还得是性格较真的颜真卿才会正儿八经地罚他们。
郭幼明过来接三娘回去时就注意她情绪不高,不由心地追问:“是不是人欺负你了?跟八叔讲讲,八叔帮你出头!”
三娘道:“没人欺负我。”她怏怏不乐地跟郭幼明说起他们说小话被颜真卿逮正着的,最后才说出自己情绪低落的原因,“先生会不会不喜欢我?”
她今天做了好不对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