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最热闹的时候,解家众姊妹更是默契地各自龟缩院里、不?愿露面。
这回,却是解如?星搁下手上诸多琐事,在府上四下转了几?圈。
末了,终是在早已空置多时的兰苑,找到?了窝在藤架下、不?知静静发?了多久呆的十二娘。
“还在想十六娘的事?”
解如?星走近,与她同在藤架旁坐下,又随手抄起她手边一册话本、兴致缺缺地翻了几?页。
十二娘侧头瞥了一眼,抿着嘴唇不?说话。
一墙之隔,仍隐隐能?听得锣鼓喧天,街头巷尾、经久不?绝的道喜声。
她本是个爱热闹的人,这会儿?却听得越来越烦躁,忍不?住又挪开身?子,坐得离姐姐更远些。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解如?星看在眼里,忽道,“你还在怪我,没能?找回十六娘。”
十二娘低头不?答。
解如?星便自顾自地把话说了下去:“金复来在回信中,只说十六娘还活着,却不?肯告知她究竟身?在何处。他出尔反尔,我也恼恨,可?……还能?有什么办法?知道她如?今尚在人世,已是这些时日来最好的消息。”
为了救回十六娘,去信金家时,她甚至已做好了倾家竭产的准备。
可?无奈,天不?遂人愿。
家中最宝贝的妹妹,如?今,终究还是成了她亏欠最多的“家人”。
“不?。”
十二娘闻言,却蓦地摇了摇头,“十六娘的事,大家都有错,是我们没拦住她,叫她中了那?奸人的计……我倘若有气,也是气自己。”
“可?我如?今气你——阿姐,我只是没想到?,事到?如?今,你竟还愿与那?奸人往来……!”
说到?这,她忽的咬牙切齿。
“那?般无耻下作之人,有什么资格娶得神女、借势统摄辽西?!若不?是他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阿治如?今又怎会被幽禁在王姬府上!”
“你不?闭门谢客也就罢了,竟还答应为他制那?劳什子的嫁衣!难道还嫌他日子过得不?够完满,要拿自家人的血去添上一笔彩么?姐姐,我真是瞧不?透你……我想不?明白?!”
解家在江南经营多年,手握数条东南商路,家中绣娘,亦无不?精通南人奇巧,一手双面绣,生动之至、栩栩如?生,昔年多为皇家贡品所选。也正因?此,虽如?今流落辽西,解如?星作为解家代家主,仍当得上这辽西织造商会会长一职。
日前魏骁找上门来,不?知从哪找到?失传多年的“弥天嫁衣”图纸——传闻,当初祖氏末帝欲娶妻殷氏,便是以此嫁衣为摹本,弥天嫁衣一出,惊艳四座。如?今,魏骁正是以万金为馈,令解如?星监造重制此物?。
解家众姊妹闻讯,皆反应激烈、坚辞不?受。
解如?星却仍是在闭门一夜考虑过后,点头接下了这门差事,百余名?绣娘连日赶工,终在三日前,向魏骁交出了与图纸分毫不?差、甚至更胜三分的成品。
如?今,这件价值连城、举世独一的嫁衣,想必已穿在了今日的新嫁娘身?上。
十二娘想到?这里,不?禁越想越气,“腾”的一下站起。
解如?星却忽的伸出手来,堪堪将她拉住,又低声道:“等等。”
“十二娘,人生在世,一旦身?有背负,便注定不?能?万事顺心而行?。上至一国之君,下至一家之主,一旦做了某个决定,日后牵累的,便不?止自己,更有全家老小,一国臣民。”
“……”
“倘若我是你,我自可?以闭门谢客——因?为你不?曾接管解家生意,所有人都知道,只你一人,做不?得解家的主,”解如?星道,“可?我如?今说的话,做的事,代表的是整个解家。我若违逆,要折损的,便不?只是我一人,更是解家上下、一百二十七口人的性命。我且问你,是尊严重要,还是这一百二十七口人的性命重要?”
许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实在太久。生性刚毅如?她,言及此,竟也不?觉出神,无言环顾四下。
恍惚间,仿佛还能?看到?昔年那?道纤弱身?影:
廊下看书的十六娘,园中浇花的十六娘。
回过头来,冲她扬起无邪的笑脸。
“阿叔第一次把她抱回家中,那?年你还小,也许早已不?记得……可?我忘不?了。那?时襁褓里、不?过丁点大的一团粉肉,圆溜溜的眼睛,见了谁都笑。阿叔说,这是家中小妹,日后还要我们几?个大的多照顾些。我和四姐于是争着抢着去抱她玩,抱得手都酸了,还舍不?得放下,一个劲做鬼脸逗她笑。”
解如?星轻声道:“以至于,到?后来,都不?知是不?是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实在太过小心,待她年纪大些,反倒被我们养成了个胆小鬼。可?我那?时想,胆小鬼也好啊……”
做个胆小鬼,尚且能?珍重自己,长命百岁。
却不?想,胆小怯懦的十六娘,也会担心家人被自己牵连,会心甘情愿站出来,做了这个“出头鸟”。
或许,再胆小的人,也有不?顾一切想要保护的人。
“她虽不?是阿叔的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