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我等,没有放弃辽西——是神女旗!”
“还愣着干什么?!放箭!!保护神女,绝不能让大?魏贼人?入城, 放箭——!!”
赵明月双膝发软、缓缓跪倒在地。
恍惚间,耳边似仍回荡着陈望死前绝望而无力?的嘶吼,然而, 胆怯令她唇齿颤颤、口不能言——她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他死在魏弃手中?,却依旧无法控制地泪流不止。
【陈望, 你看, 我这儿有糖。你别学他们扎马步了, 过来吃糖好不好?】
【回小姐的话, 不好。】
【为什么?你看赵韬、赵焰、赵裕、就连最小的无求……哦对,还有昭明伯伯家?的阿渊,他们个个都吃了我给的糖,为什么你不吃?】
【……】
【为什么你不吃?】
是因为不喜欢她,讨厌她;还是因为看穿了她逗人?的小把戏,知道一旦被?发现,少不了被?父亲罚跪,被?赵二?责骂?
陈望从没有告诉过她原因。
她却因此坚信, 他定是那些一心?只知习武的莽夫里少有的聪明人?,所?以她永远都骗不着他——然而,倘使他真是个聪明人?, 又为什么偏要在父亲所?有义子都自愿领了“赵”姓做自家?人?时, 坚持要做个“外人?”?
她想不通, 索性便不再想。
只是,或许是习惯使然, 再后?来,每回去军营找表哥时,她仍能从无数趋之若鹜追随她的眼神里,精准分辨出那个看也不看她、一心?埋头练武的背影。
所?以,她亦依旧能如少时般狡黠可恶。
众目睽睽之下,专挑他被?晒得汗流浃背、扎马步累得气喘如牛时,故意跑去问他:【陈望,要不要吃糖?】
【陈望,你这样子真吓人?,是不是累坏了?快来,来陪我说话。】
奇怪的是,他却不再像少时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反倒驾轻就熟般、接过她信手?抛来的糖丸。
【来找三殿下?】
【当然。不然难道是来找你么?我给的糖丸是不是很甜?】
她因自己的坏主意沾沾自喜。
而陈望静静盯着她,嘴唇紧抿,不发一语。
盯了好一会儿,终于,她忍不住大?笑起来,抬手?指向不远处、那正大?步赶来的熟悉身影。
【快吃、快吃——】她说,【喏,看那边。阿爹早都说过,这里除了表哥,谁都不许同我搭话!你又破了例,陈望,赵二?叔要来揍你啦!】
......
她去军营找了多少次“三殿下”,陈望便因为“偷吃”她给的糖丸挨了赵二?叔多少次打。
直到听说,赵二?看中?他的资质,要将长女赵春喜嫁他为妻——直到那一日,她才仿佛终于厌倦了这“无聊游戏”。
毕竟,如她这般尊贵的世家?女子,自有数之不尽的消遣,有用不完的珍馐美食。
她常给他糖丸吃,自己却并不爱吃糖。
如今想来,最后?一次吃得上火,还是在这少年夫妻的婚宴上、接到喜婆信手?抛洒的饴糖块,说是让一众宾客们都能沾沾喜气。
她接了许多颗,便也吃了许多颗。吃得半夜里醒来,牙疼得直流泪。在那之后?,便再不吃了。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太多虚无缥缈的少年事?,她不记得,也就没事?了。
十年前,十年后?,并没什么分别——
可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狂喜惊呼之声,却仍是惊醒了她。她不得不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作为一城之主,亦作为赵氏王姬,强撑着,去看城下尸横遍野的战场。
“王姬,您看,那是,摄政王大?人?……”
表哥?
“还有……那是……”
她的手?指渐渐攥住了墙头。
愕然望向远方?、那同狂风共振飞舞的旌旗:不是阿史那部威慑草原的碧色狼头旗帜,亦非辽西赵氏大?笔挥墨的赤旗,却以水色为底,上绘翠色竹节——
相传,被?突厥人?掠走的阿史那珠,曾在离开辽西前告诸万民,“来日,吾将携水生竹而归。”
凡水生竹所?到之处,绿意当绵延不息。
这是阿史那珠施与辽西的“神迹”,亦是这万里黄沙、无数赤地子民,二?十年来翘首以盼,望她能够兑现的诺言。
魏骁既敢高?挂神女旗、携突厥援军回防,此情此景,意义何在——
甚至无需以军令驱使,原已大?半退入城中?的赵家?军,当即掉头倾巢而出。
“保护神女!!”
“不许退!都听着、不许退,杀了这些魏人?替神女开道!弟兄们、随我上!!”
“杀、给我杀——!!”
战鼓声,威震如雷。
五千突厥精骑、如狂风过境,联合赵氏大?军前后?夹击,收割战场。绿洲城下,宛若人?间炼狱,遍地死尸,血肉横飞。
而魏骁高?坐马上,冷眼望向人?群之中?——那浑身沐血、阔别多年的熟悉身影;望着他转过脸来,那与其母七分相似、令人?恨之刻骨的眉眼。
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