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回?来时,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他们本可以真的一起活下去——
可,背叛者,本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
昏暗潮湿的蛇窟中,明灭不定的晦涩光线,定格于少年苍白而毫无人色的脸。
身?上斑斑血污已然?干透,变成暗红色的血痂。他无知无觉地仰躺在地,黑发铺陈身?后——仿佛睡去。
不远处,饱餐一顿的银环蛇“嘶嘶”吐着蛇信。
与它一比,其他盘踞在暗处的同类似都成了幼态的小玩意儿,瑟瑟发抖躲在角落、不敢现?身?。
直至一道突兀的男声、忽自洞窟上方?传来。
【哎哟,死的一个不剩了?这怎么回?事??】
一线天光涌入,用细麻绳扎好的一捆馕饼摇摇晃晃吊入窟中,却?没?有迎来往日般争相抢夺的“热情”,底下一片死寂。
那?人见?状,索性自窟口探出头来。
仔细观察了一番蛇坑状况——嘴里不住啧啧称奇。可很显然?,他并非为这尸横遍地的惨状震惊,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感叹个不停。
【啧,早知他们杀得凶,今日当早些来的。这些个死太久的,等剥下皮,都不新鲜了。】
【怎么我不记得挑的人里还有个这么丑的?黄不拉几的,不堪入目,不堪入目!】
【……嗯?不过这个看着,倒是不错啊。】
话落,那?瘦干佝偻的身?影自窟口一跃而下。
赶开亲热迎上前来的银环蛇,他在昏迷不醒的少年跟前蹲下身?,伸出手去,探了探人鼻息。
发觉他的身?体仍在细微颤抖,丑陋可怖的脸上,却?忽泛起诡异的笑容——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面皮被火烧过,已完全分?辨不出五官的方?位,鼻子只剩两个空落落的孔洞。
没?有眉毛,嘴唇,所有的器官都只剩下凸起或凹陷两个特征。脸上随处可见?挛缩的伤疤,随着他“嗬嗬”作响的笑起,一块新长好的面皮陡然?脱落,露出底下流脓的血泡。
谢缨再次睁开眼时,对上的,正是他那?双完全没?有眼睫或眼皮修饰的、大到几乎空洞无神的眼睛。
只是那?时的他尚不知晓,眼前奇丑无比的怪人——日后,会成为他多年缠绕他不休的梦魇:
江湖中人,闻风色变的银蛇郎君,设计出这一切而乐在其中的罪魁祸首,尹问?雪。
谢缨与他四目相对,不觉眉头紧皱,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想要侧身?回?避时,却?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极其粗糙简易的石床上,双手双脚皆被绳索紧绑在床边木桩,连翻身?也困难。
【你是谁,要干什么?】
【看不出来么?我自然?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
【小子,所以,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尹问?雪说着,忽“嗬嗬”怪笑起来,满是瘢痕的焦黄手指,“爱怜”地拂过他因不安厌恶、而扭曲变色的脸庞,【就把你这身?好皮囊给了我吧。这张脸,她定会喜欢……我若有你这样的好皮囊,她早就爱上了我,做了我的娘子,啧啧,我喜欢,我甚是喜欢……我欢喜的紧哪!】
她?
仿佛看出了沉沉眼底一瞬闪过的迷茫。
谢缨低下头去,摩挲着她因沁出汗意而几乎滑腻的手指。
许久,方?才淡淡道:“他倾慕阿史那?珠,垂涎多年而不得。”
垂涎多年而不得,所以疯魔。
......
生来丑陋,又遇大火毁容。
尹问?雪此人,平生荤素不忌,唯独忌讳一件事?,或者说,一个字——
“丑”。
为了变得不再那?么丑,至少,不止他一个人丑,他酷爱四处搜罗美貌少年,将他们投入蛇坑,以看其厮杀为乐,美其名曰,世人皆丑,我亦无二;
为了不再做世人眼中鄙弃的丑人,他更热衷于,剥下那?些早已死去的少年人/皮,制成自己每日一换的“衣裳”,甚至以此出发,钻研出了一套惨无人道的易容法?。
推骨,钻钉,换皮,忍人之不能忍的痛,力求把这外力得来的脸纳为己有。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留下所谓的活口,之所以要给十张饼,给些微末的期望,只是因为,在几百人中能活下来的这十个人,定当是心智坚韧,求生欲望极强,换言之,即是能忍他剥皮之痛——而生生挨到最?后一刻才舍得咽气,以便?他制成最?新鲜人/皮衣裳的上好人选。”
只是,往年这般“考验”,如无意外,都能留下数人。
独在谢缨那?一年,却?出了变故,仅仅活下来了他一人。
或许也正因此,他并没?有马上便?被剥皮,而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悉心照料”,以期他将一身?大伤小伤养好,留下最?完美的一具人/皮。
而彼时照顾他的人,便?是尹问?雪唯一的“关门弟子”,多年后,同样名震江湖——却?无人知晓他师从何处的“千面郎君”,百里渠。
至于此人,为什么能够在尹问?雪手下逃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