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脚边,仿佛溺水者紧抱浮木,哀求她的一面垂怜——
可是?,故人?
“……我是?谁?”沉沉忽的低声问她。
干涩的声音,满是?不确定的语气。
“您?您是?贵妃娘娘啊!”江氏闻言,却狂喜间抬起头来。
沾血的双手紧攥住她衣角,女人几乎哀求地低语着:“娘娘,您带雁还走吧……雁还知道错了!雁还错了!”
“我以为帮了铮郎,他便?会看在我的情面上护您不死,我也以为、我以为曹睿会救下您……可您为什么,宁可跟那?昏君一同败走赤水,也不愿留下?您何必为他做到那?般地步?”
“雁还还一直为您守着息凤宫啊!娘娘,”她说着,竟如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双手张开、拦在沉沉身?前,“雁还知道您不会死,没人能杀您,所?以雁还听您的话,等您回来……可您去了哪里?雁还不信您会为那?昏君殉情——”
二十七年前,赵、魏大军兵临城下。
末帝去信突厥,欲联合草原大军回击叛军,不想?,大军未至,上京城门已开。
以江氏为首,京中一众豪族倒戈,与赵魏联军里应外合,瞬息之间,不费一兵一卒、攻陷皇城。
祖氏自知不敌,放火烧宫,屠尽皇室后,携突厥公主阿史那?珠仓皇逃离。
而赵莽为报昔年顾氏之仇,单刀匹马,千里追索,花费数年时间,终斩祖氏末帝于剑下。
末帝头颅,事后被其高?悬于上京城墙,受百日风雨侵袭,鸟兽啃食。
又因?祖氏皇族,宗室共一百七十三?人,皆在城破之日,被末帝召集一处,乱箭射杀,以殉国耻。
自此,延续近二百年的祖氏王朝,彻底分崩离析。
沉沉曾听魏弃提起过这段往事——
可是?,为何江氏如今,却对着自己?喊“贵妃娘娘”?
因?为十六娘的这张脸么?
仿佛在冥冥之中,忽窥得一线天机。
她心中微沉。
有太多?话想?问,忽然间,鼻尖却先?嗅到几分不同寻常的气味。
几乎已到嘴边的疑问,立时咽回腹中。她慌忙踮起脚尖,绕过拦在跟前的江氏、向外探头望去:
一眼扫过,看清廊下不知何时冲天而起的火光,脸色却顿时大变。
不好?!
该不会是?……中套了?!
顾不得江氏又抱又拖,哀求她不要?离开。沉沉抱紧怀中少年、当即几步冲出殿外,却在靠近回廊的一瞬间,又被扑面而来的热浪逼退。
“……!”
没有衣物遮挡的手背,几乎立刻燎起一层血泡。空气中蔓延开皮肉烧焦的熏糊味。她痛得眉头紧皱,接连退后数步,将怀里的魏璟牢牢护住。
至此,她终于不得不确信,方才闻到那?呛鼻的猛火油气味……绝非幻觉。
却又是?谁,胆敢在宫中纵火?
沉沉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眼见得前路不通,只好?回头另择出路,却不料——这火竟还不止一处。
有火油助燃,东风借力,就在方才江氏拖住她的那?片刻功夫,前殿后院,已烧得四?下火光滔天。
她怀里抱着人事不省的魏璟,背后,是?时而狂笑不止、时而落泪低语的江氏。
徒留她孤零零的一道影子,立在火海跟前。
“……”
仿佛天意面前无?知挣扎的蝼蚁,又或是?,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于是?,永远被命运捉弄到底的愚人——
“魏璟!”
只是?她,在生死面前,终究还是?做不到信命。
“阿璟!魏璟!”
沉沉回过神来,把心一横,几个巴掌上脸、愣是?生生掴醒了怀中昏迷不醒的少年。
魏璟躺在地上,挣扎着掀开眼皮,只觉浑身?一片燥热。
四?下环顾,顿时被扑面而来的火光燎得吱哇乱叫,一回头,却见“解十六娘”骑在那?疯女人身?上,两手死死卡住女人肩膀。
那?模样,一时间,竟说不清究竟是?谁更疯。
“雁还!”她低声道,“看着我,咳咳……咳,我……不对,娘娘问你,看着我!”
女人闻言,两眼发直,果真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脏乱的脸上,竟盈盈几分动容泣色。
“我……娘娘回来了,要?带你走,带你出宫,”沉沉说,“你告诉娘娘,我们该往哪里走?”
“你给娘娘带路,好?不好??”
......
魏咎赶到息凤宫外时,正见琼楼玉宇,倾塌于咫尺间。
火光烧在面前,亦似烧在他眼底。
数百名?宫人轮番救火,竟也阻止不了那?滔天火光蔓延的趋势。
断壁残垣,满目疮痍——整座息凤宫,几乎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殿下。”顾不离静静站在他身?后,眉目低敛,右手紧攥住腰侧佩剑。
仿佛等待着少年无?处宣泄的怒火,也等待着自己?失职受责的结局。
然而,魏咎并没有看他。
只如痴了一般,看向火光中、被吞没的殿宇,久久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