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的鲜血。
魏弃甚至没有看他?,又或者说,掠过他?的眼神中,看着他?与?那些黑甲兵无异、狰狞而尽显丑态的面容,从始至终,没有露出?哪怕丝毫,他?想?看到的心虚与?畏惧。
如此坦然。
如此……冷漠。
无论他?如何喝止、怒斥、乃至尖声高骂,都始终无动于衷。
近了。
他?……
魏弃,终究还是穿过那些胆小如鼠、自发避开两端的朝臣们,走到王座跟前了。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点,看着身后那一地染血的脚印,魏晟脸上?庄严肃然、冠冕堂皇的面具忽的寸寸崩裂。
“让开。”而魏峥将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尽收眼底,冷不丁道。
“……”
“朕有话要对这逆子说,晟儿,让开。”
“……”
平日里对父亲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忤逆的魏晟,却在这一刻,莫名的怔立当场。
为什么呢?
他?看着手握双剑,越走越近的同胞兄弟,忽的想?。
为什么我永远都要为你让路。
从小到大?……
为什么,阿毗……你始终都不一样……为什么呢?
【大?哥。】
脑海中,一道稚嫩的童声,似就在耳畔响起。
他?记起来了许多事。
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极少回想?却从没忘记过的旧事,渐渐地,面孔、声音,都清晰起来。他?看见了一张白净如雪的小脸,仰着头,似乎在认真地盯着他?看。
而他?呢?他?也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小儿。
一身锦衣,遮不去?通身贵气。
那样幼小的孩子,却已有了不怒自威的神采。
他?记起了自己被人从身后叫住那一刻,心底不由自主涌上?的慌张与?自卑。
所以,回过头去?时,他?是那样的不情不愿。
心中无数咒怨而恶毒的念头,仿佛一瞬之间,对着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孩子破土而出?:为什么,同样都是庶妃所生,生母同样卑贱不受宠爱,他?魏弃可以养在父皇身边,自己却只能龟缩在小小的庭华宫中;同样是考究功课,太傅永远对这不过自己膝盖高的小儿大?肆夸奖,而看到自己的文章,却总是摇头叹息,“太过中庸”。
推崇中庸之道的是他?们,厌恶自己太过中庸的也是他?们。
凡事滴水不漏,在这深宫之中,活得如履薄冰,却永远换不来一声夸奖——平凡,平凡……
自己到底哪里平凡?!
他?心口无数情绪翻涌。
面上?却仍是笑着,低头看向眼前为追他?而追出?满头大?汗,忍不住低声轻咳的小儿。
【九弟,发生何事,为何这般惊惶?】
【我来,送这个给你。】
那小儿摇头不答,却从袖中掏出?一卷宣纸递与?他?。
或是写得匆忙,上?头墨汁未干,甚至有些晕染开的痕迹。
魏弃看见、眉心微蹙,表情上?似有些抱歉。
可迟疑片刻,仍是将那纸高举在他?跟前。
【这个给你。】随即,这小儿又一次地重复说。
他?只好接过,将那纸页在手中展开细看,看完方知,这上?头所默成文,赫然便?是方才御书房中父皇考校的题目。
可刚刚父皇问起时,魏弃……这小儿……分明说的是,“儿臣尚无思?绪,愿听?兄长见解”。
也正?因此,他?难得的慷慨陈词了一番,亦少见地、得了父皇几声点头夸赞。
【这……是你写的?】
【嗯。】
【那、你方才……为何……】
若是有此文在前——
父皇哪里还看得上?他?那些从先人口中借来,满口“大?儒曾言”、却空有纸上?谈兵的治水之术。
方才不说,此刻却故意追出?来将文章默写于他?,究竟是何意?
他?脸上?笑容愈发僵硬。
那小儿却“无动于衷”,仍睁着一双清澈透底的眼睛望着他?。
许久,忽然也试探性地,冲他?扯动嘴角笑了笑。
【这个给你,】魏弃说,【下回,你背这个,父皇定?会喜欢。】
【……】
【去?岁冬末,我母妃染了风寒、久病不起,那时,陈娘娘来瞧过她几回。其实,我母妃在宫中,并无几个说得开话的姊妹朋友,托了娘娘的福,她那几日过得很开心,后来,也时常惦记着娘娘,只可惜,她……实在不便?出?宫。所以,还请大?哥,替我与?母妃转告谢意,也代我向娘娘说一声,若然得空,无论何时,朝华宫中,都会为娘娘常备一盏清茶。】
他?口中的“陈娘娘”,便?是魏晟的生母,早已失宠多年、在宫中无人问津的陈贵人。
深宫之中,有太多这样被人遗忘的女子。
以至于,饶是魏晟身为人子,时隔多年、再?想?起自己的生母,似乎亦只能想?起一个依稀的影子:想?起她的话少与?沉默,想?起她永远在低头绣花的“忙碌”。纵然做了妃子,成了“贵人”,陈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