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张告饶的?声音。她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大抵小皇孙——那性格,也?不是完全不像他父亲……吧?
她边想着,边往主殿走去,却?正撞见一颇面生的?小太?监从主殿出来,一个满腹心事,一个低头直走,两人?走路都没看路,在莲花池旁碰了个满怀。
小太?监手中端着的?木托盘当即掀翻在地,托盘上的?白瓷酒壶与酒杯碎成片,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
“你……”
梨云的?手心险些摁在那碎瓷片上,吓得手脚并用站起。
看清地上摔碎的?是酒壶而非药碗,更不由地眉头紧蹙,连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她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小太?监,“怎的?……像从没见过你?这酒——姑娘如今睡着,饮什么酒?”
见那小太?监只低头默默收拾着地上狼藉,始终闭口不答。
她心头越发不安,猛地攥住小太?监衣袖、不让人?走,随即便高声叫嚷起来:“来人?!来人?!!”
平日里伺候姑娘的?只她一人?,陛下?派来的?那些宫人?、压根不往主殿去——
这人?有鬼!
“来人?哪!”
她急得满头是汗,向偏殿方向高喊道:“来人?!抓住他、这人?不是咱们宫中的?!!他……”
话音未落。
她甚至还没等到亲卫们从偏殿出来,忽的?,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喵——!”
“喵呜!!!!”
是那只一直窝在姑娘榻边的?狸奴。
梨云傻傻盯着那箭一般窜出主殿、一团白云似的?毛茸茸影子:
姑娘生产过后,昏迷不醒,这只狸奴便一直陪伴在床边,每日吃得很少,也?不动弹。
有好几次她去送药,都没觉察地踩到它尾巴,可它既不咬人?,也?不怪叫,就睁着一双金蓝异瞳的?眸子盯着她。
她总觉得,这只狸奴不仅仅是只养来逗趣的?畜生。
或许,它也?是……懂些什么的?。
可如今,它却?凄厉地惨叫着,忽然拔腿跑出殿外,爪子挠在那紧闭的?宫门上,留下?几道狭长的?抓痕。
发觉挠不开?,它转而跑向一旁的?高墙。
梨云眼见得那狸奴几下?起跳,终于翻过墙去,影子消失在视线当中,心口忽的?狂跳不已——一时间,再顾不得手里紧抓着的?陌生太?监,她跌跌撞撞地扭头跑向主殿。
“姑娘!姑娘!”嘴里一迭声地喊着。
而她的?姑娘不知何时醒来,此时此刻,就静静地斜倚在榻边,望着窗外出神。
听见她仓皇的?喊声,沉沉抬起头来。
见到是她,微怔过后,脸上扬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灿烂笑容。
“梨云。”她说。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
梨云的?眼泪却?忽然涌了出来,跑到榻边,紧紧地攥住了自家姑娘冰凉的?手,好似曾无数次这么做一般,紧紧、紧紧地抓着。
好似……
好似,抓住了她,便能守住了她似的?。她不敢松开?。
而沉沉笑着,任由眼前的?小姑娘握住自己的?手不放,也?轻轻地回?握。
“……辛苦你了。”许久,她说。
分明“睡”着,人?事不省,可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知道那些喂进嘴里的?汤药,知道轻轻按在自己颈边那只不放心的?手,知道耳边低声而压抑的?啜泣,她知道所有的?真心与关心。
所以她说:“辛苦……你了。梨云,我?走以后……”
腹中翻涌,一股锥心的?绞痛渐渐攥住了她的?身体。
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脸上却?还维持着微笑的?神情:“请你帮我?照顾,阿壮……帮我?照顾他,我?的?嫁妆,你知道,钥匙放在……”
血丝沿着她的?嘴角滴落。
素白中衣上,开?出斑斑点?点?的?血花。
她想忍,却?无法?忍,终于“哇”的?一声,在地上留下?一滩醒目的?暗红。
“……”
梨云怔怔低头,看着自己裙边溅到的?血点?。
似乎不敢置信,又再难压抑,她抱住眼前人?倾倒的?身体。
这一刻,终于哀哭着、她尖叫出声:“姑娘——姑娘啊!”
*
“哪里来的?畜生!滚开?,滚开?!”
“等等,这……怕不是哪家宫里养的?爱宠罢?莫打杀了!”
“你瞧它这一身皮毛,半点?光泽没有,看着像是贵人?们养的??”
“说得也?是——”
“这畜生……还敢冲爷爷我?呲牙……”
“滚开?!不然一棍子打死你!”
太?极殿外。
一只十字木架,高竖在殿庭中心。
远远望去,只一身着血衣的?人?影,两手被高吊起、悬于那木架之上。
四周重兵把守,每三个时辰一换班,皆佩刀甲。
半月来皆如是。
直至今日,终于有新来的?侍卫嫌弃这站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