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他父亲犯了很重的罪,他入太医院,想找机会给家人翻案,”三十一说,“不过,似乎失败了。所以他也被关了进去。”
“翻案?”
沉沉从没?听陆德生提起过家人的事,也实?在没?法想象他背后竟还有这样的一段故事,迟疑片刻,小声?问:“什么案子?他……陆医士不是在北疆立了功么,为什么突然就……”
“不知道。”
“陆医士被关在哪里?”
“不知道。”
三十一说:“不过还活着。”
说完,他便闷头吃面了。
三十一实?在是个很奇怪的暗卫。沉沉想。
准确来说,是个不像暗卫的暗卫。
他知道的东西太多?,细节又太少,有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怀疑他是“扮猪吃老虎”,或者另有所图才接近她。可很快,她又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她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让别人想尽办法、费力接近的价值。
沉沉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半天,末了,轻声?问:“醒了么?”
她没?有说是谁,但是,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三十一摇了摇头。
小厨房里很安静,静到只剩下三十一大?口大?口吸面的窸窣声?。
一碗面,很快便见了底。
他把?空碗轻放在灶台上,却没?有急着走,反而冷不丁开口问她:“还有什么要我带过去的吗?”
这回,换沉沉摇了摇头。
“没?有。”
她说:“但是……如果,他醒来了,你能不能知会我一声??”
三十一说:“好?。”
沉沉向他笑了笑。
两人没?有分?别,不过,她知道三十一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倒是病得久了,难得有些精神,她索性抱着肥肥回了主殿,陪它玩了一会儿滚纸团。
谁知,人刚一在床榻边坐下,困意?却瞬间袭来。
脑袋一沾枕头,她便又睡了过去。
且这一次,她梦见的再?不是那个漆黑看不到尽头的甬道,也并非过去做过的任何一个“美梦”。
相反,她梦见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这个人的头发是白?的。
但又和?她曾见过的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都不同,不是光泽尽失、枯萎的苍白?,他的长发披背,如缎子一般垂顺地落下,头发上有玉色莹润的流光,那是一头很美的长发。
如果不是它的颜色实?在不太吉利的话……就更美了。沉沉想。
她走近了些,抬眼打量四周。雾蒙蒙的,看不清切。
唯有眼前的男人是清晰的。
且,他不是坐在一片白?茫的雾气中?,而是坐在一座恢宏的大?殿里,穿着一身?繁复而华丽、看起来并不适合他的袍子,孤零零地,坐在通往“高座”、汉白?玉砌的长阶上。
两眼甚至还蒙着一块白?布。
沉沉做梦做得多?了,胆子也变大?,难得有个不让人伤心?也没?那么“寂寞”的梦,她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在那人面前蹲下身?。
而后,尝试性地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
没?反应。
又挥了挥。
还是没?反应。
……难道他看不见吗?
明明她已经走得这么近了呢。
她心?口涌出一种莫名的感?觉,盯着眼前人的脸打量了好?半天,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无论她怎么想,仍然还是想不起来。
最后,索性坐到他身?边去了。
没?发出任何动?静,她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坐下,蜷缩成很小的一团。
比起总是在黑漆漆的噩梦里打转,她倒是更喜欢呆在这么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
旁边的人虽然奇怪,可是并不让人害怕。
而且,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能睡个好?觉,这一次,她几乎要在“梦”里安逸得睡着了。
渐渐地,脑袋向旁侧歪着,竟不知觉靠在了身?边人的肩上。
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安神香气息。
然而,那个人便突然说话了。
“我把?他们都杀光了。”
他说:“现在,只剩下我自己了。”
那声?音异常的沙哑,并不好?听,像是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的人尝试着发声?,甚至于有些刺耳。
“不要再?生气了,”可他还是喃喃说着,“我们会有很多?的孩子,他们会很健康,每一个都很健康,我们的孩子……”
“我把?他们都杀了。”
“我们的孩子……”
沉沉忽地毛骨悚然。
大?惊之?下,猛然坐直了身?体。
而后,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扯下了遮住他双眼的白?绫。
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就这样倒映在了她眼底。
只是,那双眼并不看向她,仍旧空落地平视前方。
她终于反应过来:
那是一双不能视物的眼。
他看不见她,似乎也听不见她低声?而不可置信的呼唤,依然喃喃自语着:“你不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