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院中女子忽的浑身?抖颤。
竟不知从哪抄起一把剪子,将那布偶的脑袋生生剪碎。
棉絮纷飞,似还不解恨,又?把那布偶高高举起,猛地摔在地上,绣花鞋碾着那布人?残缺的身?子。
“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为什么……!”尹氏嘴里喃喃自语。
清秀的脸庞上,一时间,竟显出几分狰狞之?意。
女人?抱住脑袋,发?出凄厉而痛苦的哀嚎。
沉沉被?这?声音吓得脚下一软,回过神来,人?已整个往后仰。
小书生反应快,慌忙伸手抓她、却也?扑了个空。眼?见得人?就要后脑勺着地,摔个脑袋开花。
沉沉伸手抓了两把空气,自知“难逃此劫”,不由悲从中来。
可她没有跌到地上,反而迎上一个熟悉的怀抱。
原本紧闭的双眼?颤巍巍睁开。
小姑娘看清来人?,愣了一瞬。
回过神来,不由笑?开,紧搂住那人?脖颈,甜滋滋地喊:“阿兄!你怎么来了?”
谢缨任她搂着,挑眉道?:“这?会儿知道?喊阿兄了。”
又?问:“你们几个,都?凑在这?做什么?”
虎头一溜烟滑下墙来,唯恐被?这?小霸王盯上,全无在沉沉面前的“威风”,怯生生不敢说话。
反倒是?深呼吸几次、方敢跃下墙垛的小书生直愣愣地看过来,抿唇道?:“王丰说,要带我们来看热闹。”
王丰,是?王家虎头的大名。
陈家书生迂腐,待谁都?不亲昵,便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也?不例外。
谢缨闻言,蹙眉看了一眼?院中方向,不知想起什么,面色微寒。
沉沉怕他迁怒虎头和小书生,忙紧搂住他的脖子,道?:“阿兄,我、我累了,我想回家吃香糕,你说阿娘今日做了香糕没有?”
谢缨道?:“只知道?吃。”
可话虽如此,他还是?抱住她,一路回了家去。从头到尾,他都?没问过,几人?要看的“热闹”究竟是?什么。
沉沉以为这?事便就此揭过。
谁曾想,当夜却似魇着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总回荡着那女人?凄惨的叫声。不知不觉,便熬到了后半夜。
小姑娘忽从床榻之?上手脚并用?地爬下,从床下拖出一只箱箧。
里头放着林林总总十余个或新或旧的布偶,概都?是?她缠着府上的老阿嬷做的。
她从里头找出一只最齐整的,一早,便借着出门找虎头玩的借口出门,偷摸找到了昨日那处小院,把布偶放在了院门口。
过了几日,“路过”小院,又?听见哭声。
她驻足片刻。
第二日,小院门口多了只布老虎。
第不知多少日,她的最后一只布偶也?送了出去。
沉沉看着眼?前紧闭的院门发?了会儿呆,心里祈祷自己再也?不要梦到那凄苦的叫声——作为交换,她想,她这?辈子一定都?不再做幸灾乐祸的事,不把别人?的病当笑?话看。
谁知双手合十,祈祷完了、她一睁眼?。
只听耳边“吱呀”一声,却和正巧开门的尹氏撞了个正着。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那些布偶的缘故,”沉沉说,“我生怕婶娘拿剪刀来刺我。可她非但没有伤我,还看着我、对我笑?,领我到院子里吃糖。”
“……”
魏弃问:“所以你便吃了?”
不怕疯子给你喂毒药?
“吃了呀!”沉沉却一脸理所当然,“那饴糖和外边卖的味道?还不一样,特别的甜。若不是?婶娘经常生病、身?子不好,靠着这?手艺,光是?卖饴糖,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问题是?糖甜不甜吗?
魏弃盯着她看,眼?神微妙。
沉沉被?他盯得莫名一阵羞恼,又?不知羞从何起,恼从何来,只得把脚下步子迈得飞快——他们从尚庆楼出来,便一路直奔朱家。见完了朱家婶娘,正好还能赶上夜里的灯会。
一切本来算得刚刚好。
沉沉走在前头,心里还在嘀咕他的眼?神什么意思。
魏弃忽又?道?:“在这?等我。”一句话,便生生把她叫停了下来。
等她回过头去,人?已经凭空消失在大街之?上,哪里还追得上?
她只得站在原地等魏弃回来。
结果,等了老半天也?没见人?,她反倒被?长街东面、被?一群老弱妇孺围得水泄不通的小摊吸引去了注意:
一面布招,一张桌,一个伏案书写的少年。
打眼?望去,概都?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陈设,排在那小摊前等候的队伍,却已几乎要长到街尾。
沉沉见状,心下难免好奇,正想拉旁边人?打听打听这?排的是?什么队。
可话未开口,忽听一阵高声嬉笑?声迎面而来,她循声望去,又?不禁皱眉。
“我说陈大举人?,这?是?又?来卖字了?”
一群人?自街尾大摇大摆而来,停在那寒碜的小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