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伯父派来的人去往上京,那时,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见着什么都觉得新奇。
直到真?的踏上回家的路,方知,回来的路原来那么长——那么远。
远到好像那些少?不知事的旧事,记忆里的旧人,都是?上辈子的回忆。
六年?过去,谢家昔日的宅邸早被族老霸占,她一路行来,瞧见邻家的虎头也已搬走。
纵然街道还是?从前记忆中?的街道,风景却大不相同?。
……还好,阿娘还在。
她再?不必做皇宫中?朝不保夕、命若蝼蚁的小宫女,可以?做回十四岁尚在闺中?、无忧无虑的谢家芳娘。
沉沉收拢手臂,紧紧依偎在顾氏怀中?,只觉许久未有过的宽心和满足。
裙角却倏然被人扯了扯。
她起初没当回事,任由它去,直到听见方武——亦即一路护送她的镖师头子一声厉喝,才回过神来,望向自?己脚边,那被他声音吓得一动不动、傻在原地的男孩儿。
“啊!”
顾氏亦回过神来,忙擦擦眼泪,拉过萧殷道:“沉沉,这是?……”
“你是?谁?为什么抱着我阿娘哭?”话?未完,萧殷却抢着开口。
他生得有几分像顾氏,于是?,亦有几分——像谢缨。
沉沉看着他,恍惚中?,仿佛又看见了许多年?前的那只“大泥猴儿”,可如?今,她却是?更?年?长的那个了。
心下的五味杂陈,岂是?一语可以?道清。
她不想在顾氏面前表露出不合时宜的怀念,只能努力让自?己笑,继而?蹲下身去,视线与他平齐,:“我叫谢沉沉,是?你……”
是?你,什么?
话?哽在喉头。
她忽的若有所感,抬头看向一直在旁默默不语、神情微妙的老管家,又看向头顶正上方,那块醒目的“萧府”牌匾。
末了,只能轻声道:“我与你,都是?阿娘的孩子。”
*
回到江都城的第一日,沉沉住进萧府东厢的一处偏院,把行李归置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提笔给魏弃写信。
先是?问,前次在驿站寄出的几封信,殿下可收到了么?
又我已回到江都,见了娘亲,一切都好。最后,端端正正写上一句,“问殿下安”,便把信纸对折收起,装进信封,交给了方武。
“殿下有没有回信?”她顺口问。
方武却只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按理,姑娘在崇州时便寄出第一封信,来去半个月便能送回上京,若是?有回信,此时,怎么都该送到了,”他话?音沉沉,“但如?今五封信去,竟都毫无回音。”
沉沉几乎每到一处驿站,便会给魏弃去一封信,报平安之余,顺带描述一下途中?的见闻。
但,因为认识的字不多,每次的话?其实也都是?那几句:无外乎是?,风景美,人很好,饭好吃,睡得香。
难道魏弃是?因为她写得太无聊,所以?懒得回?
沉沉心中?羞惭,又不好直,只能装作同?样疑惑,若有回信,请方大哥一定托人尽快送来与我。
......
在萧家住的第一个月,沉沉过得尚算太平。
平日里,除了帮顾氏带带那同?母异父的胞妹萧婉,便是?偶尔去接萧殷下学。
而?那镖头方武,与她相处了两个月,深知她为人过于宽厚,恐她在萧家受人欺负,还特?地在江都多留了一个多月。
几次打听下来,得知她在萧府的境遇,当下气得要找萧家人算账。她好歹,这才将人拦了下来。
“姑娘身份尊贵,岂可在萧家做些……做些奴才做的事!”方武气得脸通红,“简直欺人太甚!”
沉沉却连忙摆手,苦笑道:“不不、不尊贵,我身份不尊贵。方大哥切莫冲动。”
方武毕竟是?外人,不知内情。
可沉沉清楚,母亲如?今在萧家当家,上头却还压着个萧家祖母。
身为一家主母,家主在外经商,前脚刚走,顾氏后脚便“收留”了她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外姓女,萧家祖母几次派人来问,谢家那些黑心的族老也从中?作梗,在外头散播谣言。顾氏是?顶着莫大压力,这才力排众议、把她留在身边。
如?此安排,也不过是?想让她能收拢些府上人心,顺带找个借口出府透气,打发打发无聊时间而?已。
江都地处偏远,不似上京那般文雅迂腐,自?古以?来,民?风开放,女子亦可随意上街。
萧殷起初却十分不喜她,不让她接,还和学堂里的同?伴一同?逗她闹她,骂她坏了家风,来路不明。
沉沉也不生气。
她从前在大伯父家,一样是?寄人篱下,可那里没有阿娘,她也没有单独的小院子住。
她从来不和好的比,便也习惯安慰自?己,和最坏的境遇比,现在难道不算过得很好?于是?连带着,对萧殷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他不喜欢她,她便离他远远的,远远跟着,能看到他平安回到府上就好;他与学堂里的同?窗打架,打得鼻青脸肿,却还恶狠狠威胁她不肯告状,沉沉想了想,答应了,却你这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