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地转身、推开宫门,却发现魏弃就站在门后。
少年一如初见,貌甚美。
眼神却冰冷刺骨——她悚然一惊。
*
当夜,谢沉沉睡得正熟,房门忽被人从外踹开。
响声不小,她被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喉咙却先被大力摁住,她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狠狠跌在床上。
而也就是这么一倒。
月光破窗,光影错落。她怔怔望向眼前披发跣足、状若疯癫的少年,不觉瞪大双眼。
“殿、殿下……”
“……”
“殿下!”
魏弃却并不看她,兀自低声喘息,汗落如雨。
谢沉沉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心急之下,立刻叫出声,结果短短“来人”两个字,那个“人”字还卡在嗓子眼,魏弃忽然加重手中力气。她痛得挣扎,只能拼命拍打他铁钳般卡在自己颈边的右手。
可没有用。
她因窒息而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突然意识到,魏弃——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第2章 忠心
可谢沉沉并不想死。
她看起来没心没肺,整日过得也没心没肺,其实,却是最怕死的。
她至今还记得,八岁之前,自己每天过得有多么快乐——她是父母捧在手心的明珠,家中虽不算一方豪贾,也是有家底的人家,生活衣食无忧,上头还有个大她六岁的哥哥,对她颇为溺爱,除了念书,整日便是陪着她上山下海地玩。
她吃啊吃,毫无节制,吃得白白胖胖,衣裳尺寸每年都要改换。
父亲疼她,总爱把她掂在手里。掂几下,又回头冲正在绣架旁忙碌的母亲笑,说:“沉沉此名,配我小女最是妥当。”
这话原是为了哄她。
怎料正赶上她阿兄下学回家,推门前,听见这一句,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沉沉傻,”他说,“听不出来爹笑你胖!再这么下去,你不是谢沉沉,要改名作谢肥肥了!”
沉沉听了,也不生气,只吃吃的笑,伸手要阿兄抱。
......
谢沉沉曾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过下去,虽无大富大贵,胜在和乐安康。
然而,她的人生却在八岁那年,轰然转向另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险道:
父兄随商队南下,返程途中惨遭截杀。
父亲死状可怖,兄长被追杀、跌落悬崖,从此下落不明;
剩下一个寡母,无依无靠,被一群族老谋夺家产,迫于无奈,改嫁他人,很快有孕在身。
她的处境于是每况愈下。
偏巧,却也就在这时,都城忽来人,几经辗转寻到她。
说是父亲还有一长兄,昔日离家从军,如今已做了大官。机缘巧合听说兄弟惨死,膝下只有一女,怜惜不已,遂想接此女前去都城、放在身边教养。
“沉沉,这一去便是……便是千里相隔,你记住,须得保重身体,答应娘,好好活下去。”
母亲送别她时,至城外十里仍不愿回头,泪满衣襟:“是阿母无能,阿母答应过你爹,无论何时都要护住你,可如今,如今……”
许多话,面对面反而说不出来。
“沉沉会护好自己。”
可她知道母亲的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所以,再难过,亦只是轻抚着母亲微隆的小腹,仰头去笑:“沉沉可以照顾好自己。”
“爹爹和阿兄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沉沉,也会保佑阿母腹中麟儿,我还等他叫我一声阿姊咧。下次回来,他该会说话了!”
“芳娘……”
母亲听罢,却再忍不住,大哭起来,将她死死搂在怀里,“我的芳娘……!阿母舍不得你啊……”
......
谢沉沉被魏弃掐得几乎晕厥过去。
生死之际,眼前却倏然清晰浮现出母亲的脸,那泪眼如淋,似教她心中也生出几分胆气,手臂在床上胡乱摸索着,好不容易摸到一件重物——当下抓起那瓷枕,毫不留情、当头就砸。
这一下砸得太用力。
“砰”一声,瓷枕顺势脱手、落在地上,碎片四溅。
魏弃的额角几乎瞬间就见了血。
压在她颈上的力气也略微一松,谢沉沉毫不犹豫,一脚照着他肚子踹,直把他踹下床去,才趴在床边,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他是真的要杀她!刚才的力气不是闹着玩的!
沉沉汗如雨下。
好不容易缓过劲,才发现魏弃跌在地上迟迟没起身,一双凤眼此时已褪去赤意、恢复如常,却依旧死盯着她。
而他的手,竟好死不死按在那堆碎瓷片里,刹那间血流汩汩,触目惊心。
【九皇子虽暂居冷宫,到底是陛下亲子,身边怎可无人……】
脑海里忽响起那日总管太监的话。
谢沉沉心头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项上人头恐要告急,忙道:“奴婢这就去请御医!”说着便要起身。
可连滚带爬,脚还没踩到地上,屋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很陌生的声音——
带着异样的沙哑,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