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路遇到的人居然是个大夫。
二夫人是个会交际来事,板着的脸眨眼间笑开了花,对那妇人说:“怪我太心急了,原来是个误会,错怪了这位妹妹的好意。我没问呢,妹妹你住在城里哪里,叫什么名字,若是顺路我们直接把你送到府门口去了。”
那妇人悄悄松了口气,声音细若蚊蝇,“住在临江齐府。”
二夫人听到这个地址,表情又变了。
沈云西也不免暗一声好巧。
这临江街齐府,正是宫里齐淑妃的娘家,齐府如今的当家人、太医院的齐院,便是太子元域的亲外祖了。
他们在云苍寺和元域才有纷争,回来路碰到齐家的人,这见鬼的缘分。
二夫人干巴巴地说:“原来是齐院家的人,难怪会医术了,这是家学渊源。不知你是齐家哪位夫人,寻常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妇人忙答:“我夫君是齐家的二公子齐立椋。我姓关,夫人叫我阿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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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芩缓过气闲不住了,她说:“哦,是那个医术了得,一回京被陛下破格升为御医的齐二啊。”
大夫人温玉娴应说:“看来关夫人你不太爱交际,我以为齐家二公子尚未婚呢,岂料君有妇了。”
沈云西坐在竹珍端来的小板凳听她们摆话,这齐立椋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据说齐立椋自小在医术一途展现出了卓绝的天分,他五岁那年,回老家河州祭祖,路途中遇一妇人难产,他虽是小小孩童却临危不乱,助得那妇人母子平安。因此被红仁堂名医万自卿看中,收为弟子。
这红仁堂万自卿可不简单,医术一响当当的人物,若非他自诩江湖人,不愿入朝堂,这太医院院的位置真轮不到元域的外祖坐。
万自卿要收齐立椋入门,齐家忙不迭地应了,大特。
齐立椋在河州待了十三年,两年前至河州一路北行医,治人无数,名声大噪,一回到京里被特招入了太医院,专为皇帝淑妃和太子看诊。而今也不过才刚刚及冠。
这段经历来说,算得是青年才俊了。
“我、我……”那自称关阿玉的妇人羞启齿,好半天才吞吞吐吐说:“我与立椋是私定终身的,我身世又不好,出门总是要闹笑话的,不敢给立椋丢脸。”
“那你又为什么一个人在这路?”原二夫人问。
关阿玉也是个直肠子,人家问什么,她说什么,嗫嚅:“二婶子想她女送东宫去,但宫里淑妃娘娘和二婶子关系不好,不乐意。二婶子想着直接找太子殿下,她打听到些消息,找到云苍寺去了。太子殿下不知为什么心情不佳,她们吃了个挂落,说是我惹的晦气,半路把我赶下来了。”
原二夫人同情地说:“怎么有这样的人,荒郊野外的,他们存的什么心啊!”
沈云西也点头,看这关阿玉脸有伤,估计动了手。
“立椋他家里人不喜欢我,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正合他们心了,好之给立椋另娶一个名门淑女。”
关阿玉自然地接了话,叫二夫人足足顿了好几息,显然没料到她能这么敞开说自家的短处。
别说二夫人了,沈云西都发觉出这个关阿玉的矛盾之处了,她人是卑怯的,看她身的伤,知她在齐家没受欺负,但她下意识的回话与动作,比如拦马车,又比如给卫芩喂药,有说的这些话,又表现得大胆。
关阿玉见二夫人沉默下来,她捂了捂嘴,忐忑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又连连歉意地说:“对不住,对不住,我摔坏过脑子,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又喜欢胡言乱语,如有冒犯的地方,请您见谅。”
二夫人惊讶:“有这事,齐家一家子大夫都治不好吗?”
关阿玉弱弱的笑,“脑子的病不好治,想不想得起来得靠缘分了。”
二夫人越是交谈,越是觉得这关阿玉可怜,前尘尽忘不说,摊齐府那种婆家。她唏嘘不已,但沈云西却敏锐地嗅到了瓜的味。
太子元域是她的敌人,约等元域的外祖家齐氏一门也是她的敌人,敌人不喜欢的人,那是她的朋友。
这浑水她得搅。不搅白不搅。
关阿玉想不起来没关系,她来帮她想!
是在将要启程的时候,沈云西主动站了出来:“关夫人不如和我坐一辆马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