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曾有过一片紫玉兰的, 怪好看的,”卫芩听他们的话声,过来搭了个茬儿, 一路上兄嫂们各说各的,早把她忘脑后了, 都没人理的,她无聊得厉害, 听见有自己可吱声的, 立马挪了过来, “但后来你那表姐过门儿没多久,叫人连根铲了。原来三哥你娘种的?”
卫邵却说:“倒也不,并非母亲特意种的,府里一直就有紫玉兰的。”
卫芩伸手往发间摸了摸, 咕哝了句, “这样啊。”她反问沈云, “你怎知三哥他娘喜欢那花儿的, 我都不知道!”
岁夫人去得太早了,她去世都十几年前了, 人估计也不太爱交际,府里府外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对其印象却都接近于无。
她父亲后娶了三房夫人, 岁夫人夹在中间,没活多久, 实在平平无奇。
沈云踩了踩地面青砖上的叶子,对五姑娘那点儿小脾气视而不见, 徐徐缓缓地说道:“母亲我托梦了,我见着她了。”
她这话自然哄卫芩的, 但细想她一山门,异能就发力了,说不定还有可能岁夫人在天显灵呢。
卫邵眉梢一动。他知她说的假话。
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的卫五发出没见识的惊声:“的?你做了梦第二天起来都不会忘的吗?岁夫人长什么样,你还记得?”
沈云:“当然,母亲很漂亮,比你三哥还好看。”
卫芩便瞅她三哥,羡慕地摸摸自己的脸,“那得天仙下凡吧。”
她三哥虽个病秧子,但那长相经不得了了,岁夫人比这还离谱,那不就仙女了呗,美若天仙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多加她一个。
被夸好看的卫三哥只手伸身边人,两人牵携着跟上在石台边立的兄嫂几人,时或低语两句,挨凑得极近,正寻常恩爱夫妻般亲昵非常。
虬枝盘曲的老柏树下,一个面相普通的年轻女子,和知客僧说话,眼角的余光瞄在那处,见人走远了,才双手合十向僧人告辞,也寻常香客一般,提着篮子状若无意地往里去。
不远处的钟楼上也有一个男人看见了这卿卿我我的一幕,他脸色阴沉地捏断了手中的折扇,反手砸在身后的青铜大钟上,钟身响起一阵嗡颤。
山间起了风,大殿里隐隐传来的木鱼诵经声,合着舍利塔檐上铜铸的钟铃叮当响,传入耳中。沈云发现越往深处走,卫邵就与她越离得近,说话的时候双目温温脉脉,合着她的手就没松开过,既玉公子至情丈夫,吸引力直接翻倍再上升一个度。
原二夫人帕子往唇上一掩,悄声和卫二爷说:“你看看我们三弟,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越看你越磕碜。”
卫二爷无奈地道:“谁站他面前不磕碜。咱不能和他比。而且,你以前明明说在你心里,我英俊的,你现在倒嫌我了。”
原二夫人帕子摔他脸上:“……你不会还信了吧,卫芩都不会信这傻话。”
卫芩支过来,“我怎么了?”
她一搭腔,引得大夫人卫大爷几个都笑了起来,沈云也舒了舒眉。
在马车上说好了要亲近些,做岁夫人看,沈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尽顺着他不说,还能反过来在他咳嗽的时候安静地抚抚背,帮忙拭一拭额角的冷汗。
两人就这么伴着过了法会广场,与大夫人他们在大雄宝殿拈香拜佛后,然后才转去往生殿烧香。
沈云跟着拜礼点香,合手阖眼,跪在蒲团上听诵经文。
梵音深远,佛香沉心,倒也不难熬。
而一直跟着他们的年轻女子则转道去了观音殿后的禅房。
这处禅院和别处显然不一般,四面八方都被围护了起来,玄帽黑衣的侍卫挎刀候立,守卫森严。
女子弯着身内室,恭敬地向上首做礼,时所见告禀。
跽坐在几案前的殷皇后一身青色的素服,单螺髻上只别了两支祥云玉钗,容饰极简,淡服浅妆,但却完全压不住光彩出众的面相,在她身上看不任何的温婉端娴,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威厉锋芒。
“裕和家的女儿不与元域有首尾吗?”她书卷甩在案上,站起身来。
跟踪的女子说道:“奴婢万不敢胡言的,殿下与她确实行为近密。”
殷皇后紧了紧眉,冷声道:“怪了,当初要死要活的,今倒好起来了。”
大宫女临花笑说:“娘娘,咱们殿下不比太子差,年轻男女夫妻相处久了,沈姑娘见了殿下的好,转心回意再正常不过的了,也不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啊。汪与海不也说了吗,当初大夫下毒,还沈姑娘第一个觉出不对的,有了契机,后头的也就顺理章了。”